第11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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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可能太後娘娘也跟你一樣覺著女兒是個奇葩，打趣女兒的，再說就一個封賞的懿旨，也沒有其它，沒什麽區別的。”
孫氏更加憂心忡忡，待跟何子婉回家。
馬場大門口，老遠便見著一群陌生的婦女站在那裏翹首以盼，為首的一個老奶奶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發髻梳得一絲不茍，身上的褙子也展樣的很。
“奴婢宋芬芳給郡主殿下請安！”其餘幾個同意年紀，還有4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也跟著這個老者一起跪下道。
太後派來監視她的人？
“大家都起來！”何子婉將宋芬芳扶起來，看著面前4個老嬤嬤，4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盈盈笑道：“宋媽媽，您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奴婢幾個是太後娘娘專門派來伺候您的。”宋芬芳見何子婉毫無架子，也沒聽聞的那般似男人粗俗，心安了。“這位是伺候您針線的張嬤嬤，這位是伺候你膳食的錢嬤嬤，這位是李嬤嬤是伺候您茶水點心的，這4個姑娘都是宮裏頭辦事利落的宮女，自小是孤兒，聽太後要派人來伺候您，特意請旨來的，您給賜個名兒，以後就是你的人。”
何子婉淺笑看著4個拘謹的姑娘，卻是朝著宋嬤嬤，淡淡問道：“宋嬤嬤，姑娘們以前在宮裏叫什麽名字？就還叫什麽名字吧，他們也叫慣了！”
這真是個懶姑娘，宋芬芳只覺得新鮮，道：“您以後就是她們的新主子，您給她們重新賜個名吧！”
換個名，宮裏那些事真就過去了！何子婉暗嘆一句，這都是啥事。
“就叫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怎麽樣？”何子婉從靠近宋嬤嬤這邊一溜的指過去，被換了名字的4個姑娘有一瞬的遲疑，立刻就欣喜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一個接著一個甜甜的謝恩。
“奴婢立春，今年18歲，見過主子！”立春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站好。
“奴婢立夏，今年18歲，見過主子，我會做衣裳。”立夏笑吟吟的。
“奴婢立秋，今年17歲，見過主子，我會做糕點，主子想吃什麽盡管吩咐。”立秋是個靦腆的姑娘，說完話低了頭。
“奴婢立冬，今年16歲，見過主子，我會放風箏，還會騎馬，主子以後出游，帶上我就對了。”立冬是個小個子的姑娘，圓乎乎軟乎乎的臉兒稚氣未脫。
“感謝太後她老人家隆恩，既然你們跟了我，就要盡快熟悉這裏的生活，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村裏的大嬸、奶奶們。”
聽何子婉這麽說，九個人算是松了口氣。
“主子，我們今晚住哪裏？”本來在京裏，主子在哪裏，奴婢就在哪裏伺候著，可到了這裏，剛開始難免主子不習慣。宋芬芳試探著開口問。
“往裏走，第4棟房就是我住的地方，你們都可以跟我住在那裏，不過，我們村每個人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們也不要拘束，白天可以去馬場幫幫忙，張嬤嬤不是會針線，還有立夏，你們可以將京城最流行的款式畫下來，做成成品，要是樣子好看，料子又便宜，可能賣上好價錢，我們這裏，貂皮、狐貍皮、狼皮、狗皮多得是。你們若要跟孫叔說一聲，便可。”
幾個人心裏有默默地念起了自己的經。
宋芬芳卻有意看了何子婉一眼，捏了捏衣袖。
何子婉囑咐宋嬤嬤幾人在自家的房子作飯吃飯，自己到第一棟和孫氏、子康、子謙合做晚飯，孫氏終於逮到說話的機會。
“子婉，你看這太後她老人家啥意思？”說的好聽是派來伺候人的，可誰知道她們底細幹不幹凈，會不會包藏禍心。
“不管她們是什麽心思，太後老人家甩來的鍋，咱敢抗旨不接嗎？”何子婉就問了一句，一口韭菜一口節節吃起來。
“再說，珊瑚燒掉覆盛樓，太後還給了10萬兩銀子。”
“長姐，你這郡主身份，以後還怎麽做生意？”子謙嫌棄的夾一筷子韭菜，放進碗裏攪和攪和噗嚕噗嚕的吸面。
何子康莫名的看著幼弟和母親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急忙擺手道：“長姐的生意我可接不住，娘親，你們可不要打我的主意。”
“母親，生意的事情你放心，沒了我也垮不了，不是有孫叔、吳遂他們麽，我只管做個甩手掌櫃便可。書院的事就交給周全爺孫兩個，我看吳遂比我心勁兒大。”
一家人都覺得何子婉心大。
“不過，眼見快十月我得進草原一趟。”
第二天一早，村擺開了流水席慶祝何子婉這個郡主，不料何子婉本人卻與吳遂幾個商量進草原的事。
宋嬤嬤幾個人都被孫氏打發到村裏來幫忙了。
白花花殺好的豬就有十幾頭，還有幾十只羊，甚至何子婉種在稻田裏的魚都打了上來，孫曉驍從王柱子手裏買來新鮮上等的蔬菜，又從醉仙樓請了幾個專門做葷菜的大師傅，桌子板凳都是村裏每家每戶拿來的，但是要吃的米飯，就得幾家分開了蒸。
附近的村民幾乎都來恭喜郡主娘娘了，更別說很多聞訊趕來的外鄉人，一個個不僅僅吃，吳遂做主每個人都還要送點肉，送點白面饅頭拿回家。
一時間，青村出了個朝廷的郡主，青村裏還有郡主建起來專門給寒門子讀書的書院，慢慢的青雲書院的名聲也就打出去了，再一打聽書費、筆、墨、紙、硯全送，學得好還有獎學金，附近各個縣就慢慢的將自家學習好，但沒錢的孩子都送來青雲書院繼續讀書了。
當然現在的何子婉雖然看清吳遂打什麽主意，到底沒攔著，也沒管。
“這一次進草原，我帶著你們，以後跟力奇他們的合作，全靠你們自己去談。”何子婉將她的中層管理者都請了來，有孫大財父子，吳遂幾個，吳二因為留在葉城主管碼頭生意等，中途回來又回去了。
“孫叔，作坊、皮貨店由你和孫曉驍負責我很放心，吳遂看著羊肉館和馬場，手下的生意能做的都做，只有一點，糧食生意，這是我們立足的根本，也急不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吳遂你下來自己看，你們之中誰來主管這個。”
被點名的人面面相覷，何子婉這，怎麽像是托付，這一天到晚的忙活，她不都是要親自參與的嗎？
當了郡主就改本性了？
“子婉，那你呢？”孫大財從沒有這一刻心裏不安過，何子婉不是最愛做生意，還打算將生意做到長安去，她就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主。
“孫叔，我自然有我的去處。”有人舍了一身的榮華富貴，一身的功德名譽，也僅是因為她一個牢獄之災，這份情誼百死不能償還，那就只有陪著他一起從泥濘中爬起來。
眾人沈默，多少也猜出點原因，何子婉這個青婉郡主如何而來。
“我等誓死追隨東家！”孫大財、吳遂幾個躬身說道。
何子婉慢慢的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終有一日——“多謝大家！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近五年的發展計劃。”
“是！”
一股嚴肅的氣氛蔓延開來，孫大財幾個沒了剛才的愜意。
“皮貨生意，我們一直做下去，但只能占全部生意的百分之二十，北漠人缺什麽，我們是最清楚的，我們生意的重心就放在日雜零售，衣食住行，這才是關鍵的，所以未來羊肉館、酒樓、銀樓，才是我們最主要的生意，當然，這些都是外人可見的。最主要還是糧食生意，糧草生意，大周這麽大的疆域，總有那豐饒的魚米之鄉。我們覆盛怎麽能只窩在定北這個小地方，讓別人掌握命脈。”
周承德傾盡全力換她一個郡主尊位，怎麽也不能辜負了。
“利用青婉郡主的名義，我們將青雲書院建到全國各地去，但凡貧民百姓讀不起書的地方，就會有一座青雲書院。用一年的時間教會大部分的人識字，會些簡單的算數，我想並不困難。”既然百姓覺得她何子婉是他們自己人，那麽一定會願意讓孩子讀書。
吳遂覺得何子婉的想法正合他意，現在青婉郡主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何子婉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她辦的學堂，貧家子肯定願意讀，還有那些被百年望族壓制了幾十年萬裏挑一的寒門貴子，他們肯定也願意來這樣的學堂教書育人。
到時候人心所向，殿下定能東山再起！
“子婉，孫叔發誓，我這一脈定全力以赴。”孫大財眼神堅定，率先表態。
“多謝孫叔，只是意意，曉波的功課不能落下，再過十年，我還要看他們考狀元呢！書院的先生，還要孫叔看著找些平實有能耐的。”
“是！”孫大財應了一聲，覺得生意商討的差不多，想著離開。
今天這事對他來說，沖擊很大。
何子婉終於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她果然若老村長所說，所圖甚大。
可男兒當世，不就是為了建立不朽之功勳，封妻蔭子！
“子婉，那孫叔先去忙了。”
何子婉點了點頭。
剩下的就是吳遂幾個，這是周承德的心腹，也會是她最大的助力。
“買來的，都是你們殿下的人吧！”早先買來的人雖然層次不齊，但看得出來都是訓練有素，再加上周承德王府出事，總有些忠心護主的，怕是早被吳遂一次次買來安插在覆盛裏。
“殿下恐主子這裏再出差錯，除了明面上的200個各行業的能手，暗處也增加了護衛。”至於人數，現在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太嚇人。
“吳遂，除了吳十八跟著我，你將作為我的門面，替我處理日常事務，有什麽情況也可不匯報直接執行。吳十八，你調動暗衛先將這裏到西北的情報網建起來，以後不能你們殿下想讓我知道的消息才傳進來。”
“遵命！”
何子婉揮手讓大家離開。
只留下吳遂，示意人坐到自己對面，提起小紅泥爐子上的茶壺，斟了滿滿一杯，道：“喝茶，順便說說，你家殿下現在西北有多慘了？”
面對如此嚴肅的何子婉，吳遂覺得說了他可能死，不說他可能立刻就死了。
“距離高山族腹地僅30裏地的大梁山，那裏是高山族進攻中原的第一道防線，早先只是個零星人口的小村莊，石頭房，沙化厲害，周圍幾乎寸草不生，殿下手下只有50人，日夜堅守此地，差不多有一個月了。”
“而代替他主帥位置的，其實是他的死對頭，當朝李家出來的二郎，李思齊。”聽聽這名字，見賢思齊，他怕是想跟皇帝平起平坐吧。
“主帥要故意整人，輕而易舉。我猜，今上的身體是不是又不好了？”
“過年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麽大發雷霆之後，一大半的政務就落到了李丞相手中。”吳遂仔細想了想，他沒跟在殿下身邊，有些消息就打聽不到，如主子所說，他得到的也是殿下願意讓主子知道的而已。
“可是宮裏九皇子出了什麽事？”何子婉笑盈盈的提醒道。
“你怎麽知道？去年臘月二十九九皇子不知道什麽原因無故落水，病了2月，到現在好的都不完全。”吳遂覺得要是何子婉不提醒，他根本就想不起這事跟殿下有什麽聯系。
何子婉心裏有了數，那這郡主之位也就來的不蹊蹺了。
“吳遂，太後賞賜的宮女姑姑有沒有喜歡的，給自個兒挑一個當媳婦兒吧！”何子婉撂下話，慢悠悠出了門，她最不喜歡動腦筋，偏偏這些個貴人個個都要跟她比智力。
“主子此話當真？”吳遂喜出望外。
“隨你看上哪一個，我都給你主婚。”那春夏秋冬，個個都是人精兒，吳遂娶了哪個都有賺頭，就怕太後她老人家的心思深，連她還猜不透。
何子婉在倉庫裏一陣挑挑揀揀，讓吳十八抱著一摞子的毛皮往馬場來。
“春夏秋冬，快出來幫忙搬東西！”
何子婉這麽一喊，便見著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麗麗朗朗從門裏出來。
“主子，看這天氣，主子還差一個保暖的坎肩兒呢。”立夏第一個說道，急忙將吳十八手裏的皮子一件件分給姊妹。
宋嬤嬤幾個走得慢，也接了幾件在手裏，摸了摸手下綿軟的狐貍皮，還真別說，這熟皮子的功夫真是了得，跟進貢的都差不多了，宋嬤嬤心裏頓時有了主意，道：“主子，太後她老人家一到冬天雙腳冰冷，以老奴看，您選擇幾塊上等的皮子，我們幾個給做雙靴子，你看可好啊？”
“好，就以宋嬤嬤的。”何子婉當不明白宋氏話中生意，太後的喜好，乃至身體情況哪裏是能隨意透露的，這是向她表誠意呢。“不過，單單一雙靴子怎麽能行，我看就做一身，至於太後她老人家嫌棄不嫌棄，總是我的一片忠心，宋嬤嬤，你說，是不是？”
“姑娘琳瓏剔透，太後她老人家肯定歡喜！”宋嬤嬤笑吟吟的接道。在她看來何子婉不驕不躁，一身的沈穩，到比那些日日塗脂抹粉賣俏扮乖的貴女有趣。
“姑娘，你看，是我們幾個一起做，還是一人一套？”給太後的東西怎麽可能簡單，單是繡花，只怕幾個人都得一個月多，眼見著快過年，這要討巧，不得夜以繼日忙活。
“回房討論討論。”
這時候的何子婉心思已經在怎麽讓太後成功她的做模特，讓她再發比大財上了。
何子婉將皮子一件件的攤開，讓8個人圍坐，說道：“按說應該做的繁雜些，但時間太趕，我看就用這上等貂絨做坎肩，再用狐貍皮做裏子，外面用錦緞面做棉褲，靴子帽子手套這些，我來畫花樣子，這樣長安落雪的時候，太後老人家就能穿上我們做的衣服了。”
宋嬤嬤等人一聽，這主意好，用貂絨省了繡花，剩下的就簡單了。
唯獨立夏覺得何子婉托大了，她畫的花樣子能討太後喜嗎？若何子婉夠聰明，就應該讓她們這些親身伺候的人來。
☆、114
十月，已經是北定城要落雪的時候了。
何子婉跟著宋嬤嬤幾個將送給太後的一身衣裳做好，也到了進草原的時候。
何子婉跟家裏交代好，尤其跟何子康說了她的計劃。
跟著吳遂組織的大隊人馬上路。
中途，只駕著一輛馬車帶著吳十八脫離了大隊一路向西走。
在一眼望不見的草原上走了約二十多天，中途用馬車換了一輛牛車，在車上堆滿了各種糧食。
一路風塵，十月底，終於到了周承德所在的大梁山。
“主子，到了！”吳十八望著眼前灰撲撲的草原上零星的房子，遠處一隊人正在訓練，時時傳來幾聲軍令，在看牛車上假寐的何子婉，嘆口氣，這麽個窮地方！
何子婉聞言急急起身，還帶著初醒來時候的懵圈。
見此，吳十八嘴角上揚。
走到這裏，何子婉也將此地的情況打聽清楚了，這裏原就是個邊陲小村，有十幾戶人家全都是發配來的軍戶，離此地百裏外是安西小鎮，那裏才是現在大周軍隊駐紮重地。
“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最好租個院子，我們做豆腐生意。”何子婉對於如何生存早做了打算，對她來說離家來找周承德其實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家裏生意有人做，她自己總算可以緩口氣，過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入了村，更顯得村裏人口少，何子婉主仆兩個好不容易找了個在家的阿婆，一問才知道，村裏壯丁參軍，娃娃跟婦女都到附近的山頭去撿柴火，或者進草原割草放羊去了，此時正是中午，大概要到下午才回。
“阿婆，你可知道有誰家的院子出租的，給我打聽打聽，我要在這裏住下來。”何子婉看著阿婆睿智的老年斑，心裏想著，多少錢才能租到房子。別看石頭房子，方圓可沒有石頭也沒有樹，起房子花了大價錢的，準不便宜。
“老婆子姓蔡，女娃子你以後叫我蔡阿婆吧，你們可是來隨軍的？”蔡婆子覺得奇怪，村裏能跑的人都跑了，僅剩下她們這些跑不動的，或是不能跑的，就沒見還有人上趕著往村裏來住。
“是隨軍，我哥在這裏當兵，我來投靠他的。”
何子婉笑瞇瞇的道。
周承德不就是她情哥哥麽。
蔡婆子面上帶愁，道：“如今哪裏日子都不好過，既然你哥在這裏，那你怎麽不去找找他，若長官知道他來了家屬，肯定會分給他石頭房的，你看，前面那一排整齊的石頭房子就是前兩天新建的，還沒有分配。若你不願意住，村裏也有閑置的。”
想到什麽蔡婆子在何子婉身上打量了一下，幹脆領著人在一座明顯沒有人住，大門都破敗的石頭院子停下來。
“這家沒人了，你們就住在這裏吧。軍營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娃子不方便。”
“多謝阿婆，等我們安頓好，再來跟鄉親們說話。”何子婉謝過阿婆，回身看著眼前破敗的農家小院，大門沒有，石頭墻也長滿了雜草，院子裏一人深的草，並排三間石頭屋，連窗戶都沒有，一進屋裏，一股子黴味道連帶著空氣都有些稀薄。
何子婉將三間房的門打開，試著搬開了像是村裏人一樣的石頭窗戶，新鮮空氣灌進屋裏，才覺得舒服些。
“十八，先將牛拴在院子裏，我們兩個先把院子裏的草割了，也別浪費堆起來幹了當柴火燒。”
“好！”吳十八拿出牛車下的兩把鐮刀，一個給何子婉，一個自己用。
此時的吳十八心裏有百八十個疑問，卻不知道先問哪一個，他家主子心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好，連眼睛裏都帶著笑意，看上去傻傻的，純純的，像個孩子。
“蔡阿婆說村裏人撿柴，我猜可能都到安西鎮附近了，那裏才有樹木，等安頓下來，我們拉著牛車去撿柴。”
吳十八默默地點頭，又接著低頭割草，兩個人不一會兒，就將半畝地大的院子草割幹凈了。
何子婉展了展腰，將牛往院子裏的陰涼處拉了拉，攤開一個包裹，裏面全是幹餅子，又拿出2個水壺，將水壺遞給吳十八再接他一個餅子，自己也拿出一個餅子開始啃。
“主子不去找殿下嗎？”吳十八問出他的第一個問題。
“找，怎麽不找，等我安頓下來就去。”
何子婉嘴角笑得彎彎的，還有點不好意思，若說出她心裏話，她怕嚇著吳十八。這一趟，她是專程來生娃的。
“不出意料，我可能要在這裏生活五六年，你以後就叫我姐姐吧，免得穿幫了。”
主子很高興，並且很喜歡這裏，吳十八直覺得。
“主子，你休息一會兒，我去找找水源，等下我做點吃的。”
吳十八越看越覺得奇怪，要是通常女子，無媒無聘的，怎麽可能到這危險之地來尋人，不對，通常女子就幹不出這事。
“去吧，那我再睡會，將家裏家外收拾一下。”何子婉應聲往牛車上一躺，手蓋著眼睛，吳十八看了一眼覺得妥帖，才慢慢出了院子。
何子婉見吳十八真走了，一骨碌爬起來，先進正屋裏收拾，正屋進門就是一個石頭壘起來的臺子炕，再無其他，何子婉先將炕上的小石頭鋪平，拿掃把來仔細打掃了一遍，再到左手邊的屋子裏，幾乎跟正屋一模一樣，只有一個石臺子炕，想著這裏給吳十八住了，也趕忙打掃了一遍。
右手邊的房是廚房，這裏有石臼、還有付石碾子，還有一口笨重的大缸，口徑足足有三尺寬，地上零星散著幾個破碗，破罐子，何子婉一個個撿起來查看，能用的都留著，不能用的也不扔，放到門口。
忍著全身酸痛，何子婉取了院子裏枯草進屋，三間房一個房間一堆，挨個兒點了火，這才又躺倒牛車上休息，心裏想著等晚上睡覺的時候，點上艾條再熏一熏，也就沒什麽怪味道了。
“隊長，村裏閑置的房子裏起火了，要屬下去看看嗎？”王小二頂著上司一身淩厲肅殺之氣的壓力，上前說道。
密切關註不遠處訓練隊伍的青年男子，眼眸微瞇轉頭，就像一只獵豹瞬時找到了獵物，確定是村裏閑置的空屋有人點火。
“不必了，接著訓練！”不會是敵人放的火。
“是！”王小二接收到冷冽的目光，只覺的後背發涼，他不是故意不專心訓練，可再解釋，隊長就像石頭一樣冷酷無情。
殺、殺、殺！
聽著耳畔的殺聲，周承德慢慢站直身子，瞧了眼西邊的太陽，一雙眼眸閃著冰冷刺骨的寒光。
“都給我動起來，今日你們訓練有多苦，往後你們在戰場上就有多少生的希望，我不希望我手下的兵還沒享受榮華富貴就早早的做了冤魂！”
“殺殺殺！”喊聲震天。
不知過了多久，何子婉悠悠醒來，慢慢下車，挨近廚房，看裏頭冒著煙，吳十八已經將牛車上的糧食都堆了進來，走近了，連水缸都是滿滿的，旁邊放著兩只別家的木桶。
“姐，我煮了點大米粥，大餅撕碎了煮在裏面，馬上就能吃了。”吳十八說完話正等著何子婉反應。叫主子姐姐，這真的是他吳十八有生以來第一回，可村裏阿婆都問，他還跟蔡阿婆借了木桶。
“弟，這就對了，炒點酸菜，配上鹹菜，湊合一頓。”何子婉抑制不住聲音帶笑，再看紅泥爐子上煮的咚咚咚的砂鍋。
“水源遠嗎？”
“不遠，走過眼前的小坡，往下去，再走半裏地就有條河，周圍野草茂盛，到現在還都青青的，我看幾個小男娃在挖草根。”
何子婉想了想，看著院子裏的一小堆黃土。
“蔡阿婆家種菜嗎？”
“種菜，她家院子裏現在都還有剩下的蘿蔔，白菜，大蔥也有，我看村裏多數人家院子裏都種菜。”吳十八不明白說水源怎麽扯到了種菜上頭，也認真答了。
“那就好！”村裏人日子苦，但過日子的態度很端正，也就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輩，以後相處起來不吃力。
“主子，我聽到一個消息，說一個郡主打扮的貴族女子這一個月總是駕著豪華馬車三五不時到村裏犒軍，只是每次都被隊長拒絕了，那女子就將上等的精米故意散落在地上，村裏人等她一離開全村出發來撿，明天正好是這個貴族女子會來的日子！”
☆、115
“阿奶說，大哥哥家裏有牛！”突然從院外傳來幾個孩童嬉戲的聲音。
“哇，真的是牛！”一個小女孩驚喜的聲音傳來，何子婉從廚房出來，就見著幾個小蘿蔔頭急匆匆跑向自家牛，摸毛的摸毛，摸尾巴的摸尾巴，嘰嘰喳喳討論著。
“十八叔叔，你們家的牛可真高！”一個五六歲的小黑蛋兒男孩兒眼睛亮晶晶的，一點不怕人。
“叔叔，我可以騎一下嗎？”一個精致的小女娃跑過來抱住了吳十八的腿。
何子婉見他嚇得不知所措，偷笑著進了廚房。
待她將砂鍋裏的米翻了翻，從窗戶往外看，便見著吳十八提溜著孩子一個個往牛背上放，還在地上排隊的小娃娃嘰嘰喳喳著急壞了。
“十八叔叔，你牽著牛，我們到村裏走一圈。”小黑蛋抓著牛鬃，笑嘻嘻的露著一口豁牙。
“好！”吳十八便牽著牛出門了。
過了半響，吳十八開心的回來跟何子婉說，小蘿蔔們被家裏的大人接回家吃完飯了，而何子婉他們倆的晚飯也做好了。
“小黑蛋名字叫柳志，他爹是敢死隊的副隊長，也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叫柳傳雄，那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娃是他妹妹叫柳嫣，才三歲，他們一家是發配到此的軍戶……”吳十八這一趟出去，基本將村子裏的情況摸了個熟，誰家娃叫什麽，他爹幹什麽，他都門門清。
“現在殿下訓練結束，在營房裏休息，他有單獨的房子，就是咱屋後不遠的那個院子。”
從家裏出去，往後走二十來步，就能到。
何子婉突然就有些近鄉情怯。
“待我安頓好，再去找他。”
再一想到他可能啃雜糧餅子，鼻子就有些重。
“我打聽到，明天是休息日，軍人及家屬都可以到安西鎮采買。”
吃過飯，在屋裏熏上艾蒿，味道不再難聞，何子婉吳十八兩個人將被褥一應用具搬到房裏，糧食、大豆都堆放在吳十八房間以防不測。
何子婉在硬硬的石炕上烙餅子，直到雞叫時分才有睡意。
吳十八輕手輕腳收拾好廚房，做好飯菜，還沒見人起來，不由得有些著急。
“十八，我看你家才來，沒有新鮮菜吃，給你拔了幾個蘿蔔，你妹子還沒起來嗎？”蔡阿婆在門上喊了一聲，見吳十八出了屋，這才領著倆個孫兒小步進了院子。
“阿婆，我妹妹昨天累狠了，今天我叫她多休息一會兒。”吳十八都不敢接話，誰叫何子婉比他顯得年輕呢。
蔡阿婆看院子裏整整齊齊，多了些人氣，自然知道這倆孩子是勤快的，很是喜歡。
“今天阿雄休息，你要不要拿著戶籍在阿雄那裏登記一下。”蔡阿婆不提醒吳十八等會兒都要去的。
“阿婆，你到屋裏坐，我拿戶籍。”
“不坐了，不坐了，你快跟我去登記吧！”蔡阿婆如此說了，吳十八立刻進屋取他的戶籍，小黑蛋牽著妹妹跟在他身後叔叔叫的很甜。
何子婉就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裏醒來。
“阿婆，這是你家的小孫孫？”看著衣衫幹凈的小盆友跟在吳十八身邊奶聲奶氣的要求騎牛雲雲，何子婉只覺得心花怒放，雙眸裏滿是艷羨。
“小志、小嫣，這是子婉姐姐，還不叫人？”
兩個猴精而得小孩兒見著這笑得瞇著眼睛的短發哥哥，遲疑了半響，才拱了拱胖嘟嘟的小手，奶聲道：“子婉姐姐！”
“真是小機靈，等著，姐姐給你們拿見面禮！”
何子婉笑著回屋，翻了幾塊麥芽糖來。
“還不謝謝你們子婉姐姐！”蔡阿婆看著倆個小娃兒手展的旺旺的，有點不好意思，也為何子婉的大方高興。
“謝謝子婉姐姐，十八叔叔，快，我們去騎牛吧！”柳志鬼靈的將手裏的三塊糖裝進小口袋裏，又盯著妹妹手裏的。
正好，牛也要放，吳十八將戶籍給予何子婉，牽著牛領著孩子們往外走。
“阿婆，你聽，什麽聲音？”何子婉面色一冷，仔細辨認著聽到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親眼見著鎧甲凜凜的軍士護送這一輛豪華馬車往村口而來，那架馬車通體銀白，極是耀眼，最代表著身份地位的就是四角掛著的四盞琉璃宮燈，裏面坐著的不是郡主、就是一品大員家的貴女。
全村老少都往這村頭湧來，何子婉隱在人群中，仔細打量著人們的變化，壯漢們眼裏除了憎惡還隱著幾分羨慕，女人眼中多是嫉妒歡喜，數孩子們最歡騰，幾個不懂事的小娃娃甚至嘴上喊著：“又有大米吃了！”
大人們也顧不過來。
“子婉，我聽我女婿說這個姑娘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叫什麽東方瑜，是太後她老人家跟前的大紅人呢！”蔡阿婆低聲在何子婉耳畔說道：“你說，她怎麽就看上了周隊長那個修羅殺神。”
騎牛小道士他家嫡女？
“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何子婉還想問她，知不知道周隊長什麽身份，到底想著以後要長期相處的。
“你別看，她是來咱村頭，實際上是朝著你屋後周隊長的住處來的，你看，那馬車的車轍很深，必定又帶了幾百斤的米糧來。”
何子婉順著蔡阿婆的指點，果然看到這架馬車的車轍很深。
心裏嗤笑道：總歸是溫室裏一貫養著的花朵，不知道民間疾苦，幾百斤糧食頂個毛用，無怪做些表面文章，傳些虛假的謊話欺騙世人罷了，那個聰明人會當正經事看。
也就是嘲笑周承德虎落平陽。
還不知道著了誰的算計。
“承德哥哥，我是東方明珠，我給你送米糧來了！”
到了何子婉屋後的院子前，從馬車上下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身材瘦弱，一身的綾羅綢緞，八個丫鬟前扶後擁的下了馬車，那鎧甲銀亮的軍士，隊列整齊的護衛著，端的是尊貴非常，一時間引得眾女子羨慕不已。
“承德哥哥，我是東方明珠，太——”沒等她將話喊完，從院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著一身玄色外袍的高大男子，他目光淩厲，不自覺地讓人心生畏懼。
他輕蔑的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姑娘，淡漠道：“東方小姐，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你要害死我，我無懼，權且讓你身後的人正正當當的來，我周承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這裏等著呢！”
－－－－－－題外話－－－－－－
最近搬家，忙，等緩過氣，會多更新。
☆、116
“承德哥哥，你誤會我了，我就是不放心你，才來看你，娘娘她也很牽掛你。”東方明珠看到他眼裏的無情，頓時心若刀絞。
“東方瑜，你是個聰明人，你願意被人利用，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如何都不會娶你，二十年前不會，十年前不會，今後也不可能。早點死了心趁著還沒鬧出大笑話，趕緊回京找個好人家嫁了。別要等著碾落成泥，到時候後悔。”
“承德哥哥，你當真這麽無情，你就不怕我告訴大家你就是害得大家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罪人嗎？”東方瑜恨得咬牙切齒，弱不禁風的身子就像隨風飄零的柳絮，引得圍觀的男人心生憐惜，周隊長不愧是鐵石心腸。
周承德悲愴一笑。
心疼的何子婉握緊了拳頭。
“如何評說我的功過，還由不得你，你但說無妨。”
“承德哥哥，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走，這些糧食是我送給你的，請你務必收下！”東方瑜強勢示意軍士們將糧食搬進院子裏，對比剛才的柔弱讓人看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東方瑜，要在我面前顯擺你的身價，你還不夠資格！”周承德說完，掃一眼圍觀村民眼睛直盯著幾袋糧食，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怎麽壓都壓不住的挫敗感。
見人群亂了，何子婉給吳十八使個眼色，倆人往自家走，剛進大門，吳十八就聽到一股冰冷的聲音傳來。
“吳十八，這個女人該死！”
“是，屬下這就去辦！”吳十八領命，急匆匆往外走。
何子婉站在自家院中許久，才平覆了自己想要親手結果了東方瑜的憤怒。
此時的何子婉，心裏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說：子婉，你要冷靜，慢慢來；另一個說：子婉，你快去安慰周承德吧，他肯定傷心了。
兩個小人兒吵得何子婉腦袋都要炸開了。
何子婉想，她現在可不怕連累家人，她是孤家寡人一個，她本來就是要陪著周承德從泥濘裏爬起來的，為什麽不豁出去呢？
小跑著從院子裏出來，何子婉徑直往周承德的院子而來，老遠還見著追著東方瑜馬車跑的村民們。
到了周承德的院門口，果然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對著自己，那筆直的背影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周承德，我來了！”何子婉高聲笑道：“快回頭看看，你情妹妹來看你了！”喊出話，何子婉不免緊張，好久不見。
男人猛地轉身，似是不信，大步走來，慢慢的臉上便是驕陽般的笑容，張開雙臂，等著心裏的姑娘飛奔而來。
直到蝶般的人兒落入懷抱，周承德才覺得冰冷的心滿滿的歡喜。
“寶貝，你怎麽來了！”低沈的男音滿是驚喜，眷戀又溫柔，讓有事來稟報的柳傳雄疾止了步伐，默默地轉身離開。
何子婉覺得周承德的擁抱比任何時候都緊，他的心跳的砰砰砰的，連帶著自己的也開始狂跳。
“周承德，你受苦了。”何子婉雙腳纏上他的腿，兩手攀著他的脖頸，整個人窩在他懷裏，一雙水靈靈的眼眸，滿含笑意，比往日任何時候都晶亮。
周承德三作兩步將人抱進屋裏，一下放倒在大床上，直身壓了上去，一邊咬著她敏感的耳朵，一邊聲音低啞說道：“想沒想我？”
“想了！”何子婉望進他的眼睛，盡是柔情的自己，大膽的親吻他的額頭，敏感的發現他身體的變化。
“怎麽想的？”周承德細密的吻落在她的短發，眉角，鼻梁，一股熱氣直沖心窩。
“日日夜夜想。”見他失笑，何子婉笑瞇瞇的將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更靠近他，貼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日日夜夜想著怎麽幹你！”
“好啊！”周承德滿腔郁悶一散而光，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想著怎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藏著。
心裏這麽想著，就默許了她在他身上的手。
何子婉猛烈的將人啃了幾口眼見著他眉開眼笑的樣子，柔順的窩在他懷裏，咕咕叨叨說心裏話。
“寶貝，你能來，我很高興。只怕我們要在這裏過幾年普通人的日子。”可能還要比普通人的日子更苦更累，可是這次，我不想再放開你了。
周承德怎麽忍心壓壞人，讓何子婉掛在他脖子上，輕輕的摟著說話。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們生七個孩子，怎麽樣？老大一定要是小子，閨女得有哥哥們護著才行，你覺得呢？我在你前面的院子裏安家，我做豆腐生意，還買些牛羊，置辦些地，您呢，就帶著你的兵，保家衛國。”何子婉比任何時候都柔順，這才符合了她的名字的本意。
死灰覆燃，周承德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但此時何子婉與他的描繪的未來，將是他未來奮鬥的目標，他要給他們母子建立一個安穩的家。
“寶貝兒，你想什麽呢？”何子婉緊了緊自己的懷抱，輕輕拍著男人的脊背，怎麽感覺他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冷冰冰的。
“何子婉，你是我的克星，這世間，沒有誰能像你一樣懂我了。”周承德將她抱得更緊，第一次承認心事。
“寶貝兒，你很高興？”何子婉可以感覺到他說這話的喜悅。心裏極是高興，她就說，來與他生娃娃就對了。
“情哥哥！”
“嗯！”
“寶貝兒！”
“嗯！”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何子婉故意道，怎麽感覺懷裏的人要睡著了。
“嗯！”
得到肯定答案，何子婉也很高興，便聽著耳畔傳來細微的鼾聲，果然，這家夥睡著了，也好，她昨晚一夜沒睡，趁機也補個眠。
待何子婉睡著，她身下的人輕輕將她放平，專註的看著她的睡容，大手一寸寸摸過她的肌膚。
“傻姑娘！”周承德默默地牽著她的手，將人覆又摟進懷裏，只覺得他得到了整個世界。
沒兩天，安西小鎮人心惶惶，東方家族的掌上明珠被人暗殺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要不是看到東方瑜脖子上的勒痕，都要以為她是自己想不開上吊死的，這件事也傳到了東方家主耳裏，參周承德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李丞相不得不將奏折上承今上。
皇帝默不作聲，那些暗地裏想要害周承德的人就要掂量了。
卻不知道皇帝當夜對著太後淡淡說道：“東方瑜該死，母後就不應該縱容她。”語罷，又低聲嘆了口氣，慢慢的回了自己寢宮。
“皇帝這是怪哀家！”呂太後的聲音都氣直了，嚇得一旁服侍太監宮女無一人敢應。
何子婉才不管這些呢，她正高興謀劃這自己的小生意。
☆、117
“怎麽？要偷溜？”周承德眼尾微挑，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
何子婉貓著的小步徒然停了下來，屋裏黑暗暗的，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聲音裏可以聽出來，他已經想開了。
“不是我情妹妹嗎？今晚就陪我睡。”周承德大貓一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何子婉身後，說話間，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身。
呵，何子婉差點笑出聲，故意用頭發蹭了蹭他脖頸，柔聲道：“這話是你說的。”
半響，周承德妥協，溫柔的抱她手臂。
“婉，你這次來，能留多久？”他們認識快四年了，還真沒怎麽好好相處過，況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有時候他都不好意思說想她。
“生上幾個孩子，我們就回家！”何子婉坦誠自己的目的，這也是她目前最願意做的事情，想想前世三十好幾還是個只知道理論的人，別人家的小豆丁再可愛，那也是別人家的。
周承德難掩心裏的驚訝，接著就是一陣巨喜。
何子婉愛他，愛到可以放棄一切！
“你，說真的麽？”周承德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問，又像是再確認。
“當然是真的，我說話從來沒有不算數過，可惜，你可是這裏最難追求的高嶺之花，我得回家好好尋思尋思，好不好？”何子婉轉過身來，笑道。想來，要是突然她追到周承德，村裏人肯定會大吃一驚，接受不了呢。
“那你回去吧！”男人說完，也不等女人反應，匆匆出了門。
何子婉在屋裏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人回來，心想，這人大概不好意思了。
從周承德院子出來，靠著極好的夜視，何子婉毫不費力回了自家院子，便碰上了等在門口的吳十八。
“姐，事情都辦妥了。”
“我知道，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們去鎮裏買黃豆，再買幾方石頭、桌椅板凳，將這個小院子拾掇拾掇，等安排好這裏的事，你就回北定去吧。”
吳十八想說什麽，嘴角動了動，卻被說話。北定確實需要他，殿下的暗衛也需要清查，還要訓練新人。
等何子婉和吳十八拉著幾車大豆，後面跟著幾大車拉石頭的把式，這個小村裏的大人心裏都有了計較，這姐弟倆有錢著呢。
“子婉姐姐，你家要蓋新房子嗎？”柳志這個小豆丁牽著妹妹柳嫣一點也不怕生，沖了過來。“要用這麽多的石頭？”
“我準備將院墻往高修一修，剛剛搬進來，桌椅板凳這些都是要添置的，你個小豆丁，要幫忙嗎？”何子婉笑盈盈的解釋，引得周圍拉長脖子觀望的眾人也安心了。
確實從外面才搬來，是要買些小家什的，況且這些桌椅板凳也不值多少錢，放在一起就是看起來多點罷了。
可等他們看到何子婉姐弟在廚房裏完全搭起了一個做豆腐的家什，看著鮮嫩的豆腐一板板做出來，那時候，才覺得他們上了大當，可孩子也早被何子婉一碗碗的豆漿收買了。
過兩天，何子婉一點動靜都沒有，若周承德沈靜大氣，也有點心浮氣躁，下了死力氣的訓練起手下的兵來。
卻不知道那叫囂著打他臉的東方瑜死了，現在安西小鎮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隊長，屬下觀察幾天，那剛來村裏落戶的姐弟，不是敵方派來的間隙，聽我丈母娘說，那姐姐是來尋她兄長的。”柳傳雄自己為掩飾的很好。
可他不知道周承德早知道他看到了，沒明說還想接著他的手暗中給何子婉幫忙。
“嗯，這樣最好，聽村裏小娃現在個個都有豆漿喝？”他的小心肝就沒想著給自己送一碗來嗎？
柳傳雄立刻會意，道：“豆腐美味極了，三文錢一碗一點也不貴，要不，我今天去買幾方回來給兄弟們加餐！”
見沒他沈默，柳傳雄立刻去辦，他們這些當兵的，到這前鋒營來，一旦開戰，十去九不回，及時行樂才是真的。
“何姑娘，我今日來是訂豆腐來的，每天你可以往軍營裏送一方豆腐嗎？”柳傳雄開門見山。
“成，一方豆腐十來斤，一頓飯夠吃了。”周承德手下只有五十個兵，這事不是秘密，一打聽就知道了。
“可要我教你做豆腐的法子？”
“不用了，軍營裏有專門的廚子，你教給村裏做豆腐的法子，他們也學了些。”怎麽敢讓您去做飯，隊長肯定不會輕饒了自己，又想到前兒看到的戶籍證明，不由得多看了何子婉幾眼。
“那好，我讓阿弟幫你搬過去。”何子婉喊了吳十八來，兩個人輕輕松松擡著一筐豆腐往軍營裏去，這才伸了伸腰，做豆腐，從泡豆子，磨豆，過濾，再到熬豆漿，點豆腐，都不是輕省活兒，賺的錢那都是辛苦錢。
她這一套做豆腐的技術還是從軒轅方梨的小說裏看過學會的，要不然，單是她自己一個書呆，壓根兒就沒聽說過。
扯遠了。
何子婉看看天色還早，趕著牛出門拉水，這時候也是周承德結束一天訓練的時候，幾十個赤條條的漢子一個猛子紮進河裏，那叫一個壯觀。
可惜，她就碰上一回，周承德就不讓他看了，她也只得早早去拉水，然後回來做晚飯，泡豆子。
天氣越來越冷，這地方風大，刺刀一樣劃拉著皮膚，眼見著快臘月了，村裏勤勞的婦女都開始準備過年的吃食了。
“子婉，又去拉水，帶著我家鐵蛋！”
“子婉，我家也沒水了，狗娃，你快跟著你子婉姐去拉水！”
何子婉笑盈盈的看著孩子們提著比他們個子都高的水桶，提溜著從各家院子裏跑出來，她幫著將木通放在牛車上，讓他們跟在一旁，等到蔡阿婆家門口，卻沒見著小豆丁兄妹，何子婉只好往屋裏喊。
“蔡阿婆，快將水桶給我，我給你捎水回來。”
小黑蛋兄妹得了允許，這才點點的提著木通出來，見了牛車，眼睛裏都放著光。
“子婉姐姐！”
“子婉姐姐！”
十幾個孩子圍著何子婉嘰嘰喳喳的喊著，分享著一天的趣事，誰抓了鳥，誰得了個野跟菜
，誰家上街買了肉回來，誰家阿爹做了燈籠，討論的歡得很。
“子婉妹妹，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出村不遠，周承德一個大男人束手束腳的將牛車堵住，嚇得習慣見他威嚴的孩子們立刻噤聲，若受驚嚇的小獸一般你擠我我就擠你。
何子婉覺得這事兒大發了。
☆、118
何子婉斜睨著身邊的人，沒想到周承德能做出這種事來。
再看跑在牛車前面的小豆丁們大氣不敢出，要是他們有了孩子，會不會也跟小豆丁們一樣怕他呢！
怎麽辦，越想越甜蜜。
“真決定了？”何子婉挨近他，看著他好看的眉眼，總是覺得這一出事實出乎意料。莫不是他怕她反悔？
“決定了，我答應你的追求，也答應你的求婚。”周承德認真答道，讓外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她就跑不了了。
“那什麽時候成親，我覺得臘月八就是個不錯的日子？你覺得呢？”何子婉調皮的看著她，嬌俏臉上的狡黠周承德恨不得親咬上一口。
“好！我明天就上街準備東西，你可別反悔！”周承德答應，心裏開始細細的盤算起來，看著她毫不掩飾的驚訝，自覺得搬回一城。
“你開心就好！”何子婉挽住他的手臂，周承德雖然覺得大庭廣眾之下太膩歪不好，但心裏的歡喜怎麽也不允許他阻止她。
再看她笑意盈盈的臉兒，就覺得她做什麽自己都願意。
小豆丁柳志回頭驚愕的看著挽住手臂的兩個人，急忙捂住嘴巴，趕忙回頭，溫柔的子婉姐姐居然會喜歡冷酷黑臉的周隊長？
怎麽辦？
他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回去一定要告訴阿婆。
何子婉掃一眼小黑蛋的拘謹步伐，對著周承德笑道：“咱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卻不能嚇唬她，你看看小豆丁們被你嚇的！”
周承德看著乖覺的孩子們，並沒有覺得這是自己嚇的，或是孩子們本來就聽話，可一聽她說咱的孩子，他心裏熱乎的緊，就不反駁了。
到了大河旁邊，以往都是何子婉來舀水，現在有了周承德這個大男人，他怎麽都不讓何子婉舀，自己一個舀水一桶桶放到牛車上固定好，孩子們被來害怕的小眼神變成了滿是崇拜的星星眼。
“小黑，你們周隊長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剛剛來時說要投靠的哥哥。”何子婉拉著小嫣兒的手，對著依然拘謹的小黑蛋說道。
“子婉姐姐以前就認識周隊長嗎？”
“是啊，以前就認識的。”
“那他以前兇嗎？”小豆丁仰著頭，滿目的好奇。
“兇，超級兇的！”
“那樣的話，還好，周隊長雖然嚴厲，可對我們一點都不兇。聽阿爹說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小豆丁悄聲說道，生怕被人聽見。
“那就好，我還以為小黑蛋被他嚇壞了。”何子婉摸了摸他的頭，他還太小。
周承德打好水，看著與孩子們一起溫柔的姑娘，溫溫婉婉的，人如其名，就想著以後他也要努力，盡量讓她如此刻一般惹人憐惜。
“回家了！”
周承德駕著牛車，何子婉牽著一幫孩子浩浩蕩蕩回來，將各家的水送到，這麽一趟下來，各家也都知道了她與周承德的未婚夫妻關系。
還鬧了笑話，出來取水的婦女們見了周承德就像孩子們一樣，眼裏充滿了敬畏和懼怕，只是掩飾的好罷了。
送完了水，何子婉邀請周承德到自家院子吃晚飯。
廚房改成了豆腐坊，就只能在院子裏做飯了，吳十八已經蒸好了米飯，就等著何子婉回來炒菜，沒成想他家殿下這麽快就找來，是故擔心米飯不夠吃。
周承德跟著何子婉進了她的房間，看她在石炕上鋪了木板，整潔的大床上鋪著幹凈的被褥，想到什麽面色突然通紅，急忙轉頭恰恰望進何子婉挑釁的眼眸裏。
就想著決不能讓她小瞧了自己。
對著何子婉的唇，猛烈的吻了上去，就像火山噴發一樣滿心的火有了宣洩口，像是狂風驟雨一般蹂躪著愛人的櫻唇。
何子婉被吻的腿腳發軟，被抱得緊密，可心裏的歡喜是無法描述的美妙，想想，活了兩輩子，她終於也有了愛人。
周承德仿似感受到了她的不專心，急急的將手伸進她的衣領裏，將人牢牢地鎖在自己懷裏，手下急切的想要。
“額！”
何子婉發出一聲呻吟，周承德直覺的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來，可是手裏的柔軟，讓他舍不得放手。
只粗喘著氣，慢慢的放開她的唇，直勾勾的盯著她媚眼如絲的眼眸。
她亦心悅他。
這個認識像電一樣襲擊了他的心房。
“周承德，你快放手！”何子婉低聲喊道，渾身麻酥酥的，在這樣下去，他們倆今天都不用吃飯了。
“我正在吃啊！”難得見的周承德也有耍賴的一面，手不松還得寸進尺，直嚇得何子婉不敢再出聲。
“婉，我想要你！”半響，周承德抱緊懷裏癱軟的人兒，用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說道：“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
“好，我是你的！”何子婉趕忙附和，只因他的眼神太可怕，她知道他謹遵男女之道，可今天卻是例外了，她倒不怕什麽。
“婉，我要吃你。”周承德像是確認一般，沈聲說道。
“好，那你吃吧！”何子婉心裏柔柔的小聲應道，心裏想著，好在自家院墻砌的高，吳十八這會兒肯定躲了。
“哈哈哈！”周承德被她取悅，朗聲大笑，何子婉只覺得松了口氣。
笑吧，笑吧，笑累了，快放我去做飯。
“婉，謝謝你！”周承德摸了摸她的小臉兒，她發呆的樣子真可愛。
“嗯，你想吃什麽飯，我去給你做。”何子婉覺得自己真是個賢妻良母。
“雜面節節。”周承德抱起她，輕輕一吻落在她唇上，又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放人下去，只是何子婉一走，他就覺得心裏空牢牢的，其實，就在剛才他差點就沒忍住。
只是一想到，他們還沒成親，對何子婉不公平。
他已經給不了她盛大的婚禮，怎麽能再委屈她承受各種猜疑。
他的子婉，是世間最尊貴的人。
“我幫你吧！”周承德看著院子裏的土竈，和忙著和面的何子婉，連忙上前往土竈眼裏添柴火，看她並沒有儲存夠多少柴火，就想著待訓練結束，他去砍些回來。
何子婉見他坐在小石凳上往火裏添柴，眼睛酸的不行，這皇帝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偏偏將他往泥濘裏摔。
一路走來，她並沒有聽說邊防失守的事情。
☆、119
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但皇帝真就昏聵到如此地步，將他王府封了一貶再貶到今日的先鋒營敢死隊長。
他人這麽聰明，真就由著朝廷這樣待他！
何子婉一向不喜歡朝堂之事，她知道政治鬥爭最是殘酷，但凡參與的人都很難逃過命運的安排。
偉人如此，況一個她了。
現在好了，有周承德在，外面的一切事物她都不會再過問。
“當真現在成婚？”周承德見她若有所思，低聲問道。他不懷疑她的真心，就是覺得現在成婚委屈了她。
“我恐怕這幾年都很難離開這裏了，上次的事情，父皇震怒，有太子皇兄的手筆，所以，父皇也極是無奈。這裏危險，匈奴騎兵隨時會殺將過來，你——”
“村民日子能過，我就能過，再說，現在成親也沒什麽不好，我一天到晚總是能看到您呢！誰知道以後怎麽樣。”何子婉笑道：“您總是皇帝的兒子，又這麽能幹，我相信，他不會虧待你的。”
虧待了又怎樣，憑著周承德的能力，做一對普通夫妻過清貧日子肯定沒問題的，大不了，到時候找個地方躲起來，不過，這是下下策。
“何子婉，你愛慘我了！”周承德笑道：“往日那麽努力做生意，甚至連公主都敢欺負的人，陪著我窩在這裏，你也不怕我會心疼。”
這話說的。
“心疼就好，以後家裏家外的事情都交給你了。”何子婉也是心情大好，手下切著面，也不忘回嘴。
周承德笑了，看著竈眼裏通紅的大火，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的姑娘，就是這麽與眾不同，從未讓他失望過。
“以後家裏的事情都交給我。”
何子婉眉眼飛揚，等的就是這句話，等吳十八回了青村，家裏家外還真少不了他。
先去買的桌椅板凳，分了一些給吳十八，剩下的何子婉都安置在了自己屋裏，挨著門口的大炕，擺著一張八仙桌，四條長凳，還有幾口順墻而立的幾個大木箱子，是她準備給自己的放衣服的。
面條煮好，周承德從屋裏將八仙桌搬到院子，搬來長凳，何子婉將碗筷和一碟子酸菜擺好，變魔術一般從豆腐坊裏拿出燙好的油辣椒。
周承德故意坐在何子婉旁邊，而沒有到何子婉支給他的對著門的尊位，這還是他們倆第一次同桌吃飯，意義非凡，何子婉在他心裏比他自己要更尊貴。
“好吃嗎？”何子婉等周承德吃了幾口，笑道。總是從小的教育了得，現在周承德吃飯都有一種與生自來的貴氣，更別說他本來就英俊不凡。
極是養眼。
跟這麽一位同志吃飯，心情能不好麽。
再一想，這個人可是她未來的老公，何子婉臉上就泛起了紅暈。
“周承德，我極喜歡你。”
這突兀，周承德直接嗆了。
何子婉立刻起身拍著他的背脊，一邊強忍著笑，她心裏知道要是她現在敢笑出聲，他就敢惱羞成怒，不定，甩了袖子就走人呢。
咳咳一陣重咳，喉嚨裏辣嗆的難受，周承德半響才緩過來，連嗆的黑紅黑紅的，簡直是哭笑不得。
“周承德，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漢子的男人。”何子婉極力裝死，表白，好話總是愛聽。
“何子婉，我從沒發現你是這樣一個油腔滑調的人！”周承德故意板著臉，坐下，扭頭冷冷的盯著她。這個女人一向含蓄的要死，冷酷的要死麽，現在怎麽這麽肉麻不矜持。
我早發現您是個傲嬌的人！
何子婉對著他，只是笑了笑，有低頭吃飯了。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我怕你又被飯嗆了！”
周承德心道，也對，還是將人早娶到手，再慢慢研究。
兩人吃過飯，留好了吳十八的份兒，周承德搶著要刷碗，何子婉沒肯，心裏卻想著以後有你刷碗的時候。
村裏，小娃娃的消息，再加上大人們的猜測和親眼所見，都知道何子婉和周承德是未婚夫妻關系，也有人羨慕何子婉的手早早打別的主意的婦女現在也歇了心思，周承德怎麽說都是她們男人的頂頭上司，在這裏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阿奶，子婉姐姐不會在離開了吧！”小柳志聽阿爹和阿婆說話，也聽出了點意思，他最關心的還是每天早上一碗豆漿。
“不會了，明天將豆漿錢給你子婉姨拿著，也不能天天占便宜。”蔡阿婆笑著拉著外孫子往自己屋裏走，看得出來子婉這姑娘是個有能耐的，也是個有力氣的人，能得了周隊長的喜歡，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再加上她有做豆腐的手藝，還有牛車，在村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倒是便宜了這些饞嘴的小蛋蛋們，跟著享福了。
這是好事啊，村裏那些窮鬼自己沒本事給娃娃弄吃的，現在孩子們由子婉照顧著也不怕餓死了。
給她家柳志爹減輕了多少負擔。
周承德回家，立刻寫了密折，吩咐等候多少的暗一八百裏加急往京城送。
第二天，破天荒的在訓練沒開始時候宣布了自己要在臘月八成親的消息，村裏那些婦女們看何子婉的眼神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就像看著金黃黃的香餑餑。
中午飯，周承德是在何子婉這邊吃的，豆腐燉白菜蘿蔔，何子婉大油放得多，很好吃，周承德吃過飯也不會自己院子，坐在院子裏敞開著大門，跟何子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
“今晚我進城一趟，嫁衣你準備好嗎？”
民間成親都是女方親自繡嫁衣，以示對婚禮的重視，何子婉以往做生意了得——
“準備好了，連你的禮服都準了，你也就準備些吃食，肉類的，等成親後我們到你院子住，這裏做豆腐坊。”
這意思是吳十八也不留了。
周承德不會勸人，但他會暗中保護，何子婉能安全活到現在，也是他派了暗衛的原因。這些，他覺得自己是個大男人，這麽做是應該的，也沒必要讓她知道。
就像她為了他做的一樣，他沒動手，東方瑜卻死了，就讓那些暗地裏信誓旦旦要對付他的人生了忌憚。
“周承德，你上次給我舔傷口，覺得我美嗎？”何子婉突然笑瞇瞇的這麽說道。
☆、120
第二天一大早，何子婉若往常一樣做豆腐，天微微亮的時候，小豆丁們身後跟著各自的家長來了。
“子婉，多謝你，這是豆漿錢！”蔡阿婆率先開口，幾個婦人也將錢往何子婉手裏遞。“多虧你來村裏，孩子們才有豆漿喝，可也不能一直讓你虧本。”
“是啊，子婉姑娘，你就收下吧！”幾個婦人附和著。
“大娘，你們這樣就見外了，豆腐你們花錢買了，還不讓我給孩子們喝點豆漿，這個錢我不回收，等下月臘八我要成親，大家到時候來幫忙。”
何子婉將幾個人迎進豆腐坊，鍋裏煮著豆漿，一刻離不開人，幾個小娃娃也被邀請進屋，一個小朋友發個碗，等著喝豆漿。
“子婉啊，這豆腐好做嗎？”花雲嫂子也動了做豆腐賣的心思，她想村裏有何子婉，她可以挑著擔子到附近的村莊，甚至安西鎮去賣。
何子婉看了眼這婦人，也就四十歲左右，衣著樸素整潔，看著就是個幹練的人。
“說好做好做，說不好做不好做，辛苦的營生，嫂子們想學嗎？”
何子婉這話一出，幾個婦人臉上都帶著喜色，真沒想到何子婉會這麽大方，願意將家傳手藝教給她們。
“想學的話，這兩天大家就來找我學。”
“這怎麽好意思呢！”
“那子婉，我明早就來！”花雲嫂子倒是爽快，立刻說道。
“今晚想來的就來，從泡豆子開始教，明天做一遍，差不多就曉得些門道，我建議最好兩個人一起學，那樣輕松些。”
小豆丁們喝完豆漿跑了，包括蔡阿婆幾個婦女卻留下來，看著何子婉將清水化開的白色液體往鍋裏勻稱的倒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奇觀，絮狀的固體越來越多，漿水越來越清，何子婉將漿水舀了半碗，給幾個人嘗嘗看。
“這個漿越清，豆腐出的就越多。煮豆漿最關鍵的就是火候，必須有一個人看著鍋，若是火大了鍋溢出去的全部是豆腐，剩下的就是一鍋湯，這是最關鍵的地方，大家一定要謹記。”
看鍋裏漿清了，這豆腐花就做成了，在將豆腐花舀進木頭框子，壓上石頭，一方豆腐就成了。
蔡阿婆幾個人看傻了眼。
“子婉，你可真能幹，你從哪裏學來的？”
“阿婆，是我從外地學來的，現在天氣冷，豆子要早些泡好，半月三更就磨漿，過濾，明早就能煮漿。”
“好，那你歇會兒，我們回了。”
“好，那嫂子們晚上早點過來。”
家裏還有一大堆活兒，蔡阿婆花雲嫂子出了何子婉家大門，才想起。
“這個子婉真是個大氣的好姑娘。”
“可不是，配得上周隊長，一看就是大地方來的。”花雲嫂子接著蔡阿婆的話說道：“你們幾個學不學，我反正要學的，蔡阿婆，要不我們倆一起學著做，家裏小娃娃讓我家紅梅看著，有你在我心不虛。”
蔡阿婆很高興，道：“好，我們倆一起學，等學會了就讓你家二小子拉了進城去賣，也是一門營生。”
誰說不是呢。
幾個婦女本來只當稀奇，現在想想，可不，蔡阿婆描繪的未來還挺有誘惑力的，家裏有了進項，這就不是小事。
晚上何子婉吃過飯，就來了不止蔡阿婆幾個人，一共來了十五六個婦女，將豆腐坊都站滿了，何子婉點了菜油燈，開始泡豆子，現在是隆冬天氣，她一般用溫水泡，可害怕這些婦女著急水溫過高燙壞了豆子，就用冷水直接泡了，這樣，到明天早上再做，這十幾個人也都有時間。
“豆子比較金貴，溫度太高，它就出不來多少豆腐，我一般一斤豆子做三斤豆腐，最後豆花出鍋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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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更加憂心忡忡，待跟何子婉回家。
馬場大門口，老遠便見著一群陌生的婦女站在那裏翹首以盼，為首的一個老奶奶看上去有五十多歲，發髻梳得一絲不茍，身上的褙子也展樣的很。
“奴婢宋芬芳給郡主殿下請安！”其餘幾個同意年紀，還有4個花枝招展的姑娘也跟著這個老者一起跪下道。
太後派來監視她的人？
“大家都起來！”何子婉將宋芬芳扶起來，看著面前4個老嬤嬤，4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盈盈笑道：“宋媽媽，您來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奴婢幾個是太後娘娘專門派來伺候您的。”宋芬芳見何子婉毫無架子，也沒聽聞的那般似男人粗俗，心安了。“這位是伺候您針線的張嬤嬤，這位是伺候你膳食的錢嬤嬤，這位是李嬤嬤是伺候您茶水點心的，這4個姑娘都是宮裏頭辦事利落的宮女，自小是孤兒，聽太後要派人來伺候您，特意請旨來的，您給賜個名兒，以後就是你的人。”
何子婉淺笑看著4個拘謹的姑娘，卻是朝著宋嬤嬤，淡淡問道：“宋嬤嬤，姑娘們以前在宮裏叫什麽名字？就還叫什麽名字吧，他們也叫慣了！”
這真是個懶姑娘，宋芬芳只覺得新鮮，道：“您以後就是她們的新主子，您給她們重新賜個名吧！”
換個名，宮裏那些事真就過去了！何子婉暗嘆一句，這都是啥事。
“就叫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怎麽樣？”何子婉從靠近宋嬤嬤這邊一溜的指過去，被換了名字的4個姑娘有一瞬的遲疑，立刻就欣喜的接受了自己的新名，一個接著一個甜甜的謝恩。
“奴婢立春，今年18歲，見過主子！”立春規規矩矩的行了禮，站好。
“奴婢立夏，今年18歲，見過主子，我會做衣裳。”立夏笑吟吟的。
“奴婢立秋，今年17歲，見過主子，我會做糕點，主子想吃什麽盡管吩咐。”立秋是個靦腆的姑娘，說完話低了頭。
“奴婢立冬，今年16歲，見過主子，我會放風箏，還會騎馬，主子以後出游，帶上我就對了。”立冬是個小個子的姑娘，圓乎乎軟乎乎的臉兒稚氣未脫。
“感謝太後她老人家隆恩，既然你們跟了我，就要盡快熟悉這裏的生活，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村裏的大嬸、奶奶們。”
聽何子婉這麽說，九個人算是松了口氣。
“主子，我們今晚住哪裏？”本來在京裏，主子在哪裏，奴婢就在哪裏伺候著，可到了這裏，剛開始難免主子不習慣。宋芬芳試探著開口問。
“往裏走，第4棟房就是我住的地方，你們都可以跟我住在那裏，不過，我們村每個人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你們也不要拘束，白天可以去馬場幫幫忙，張嬤嬤不是會針線，還有立夏，你們可以將京城最流行的款式畫下來，做成成品，要是樣子好看，料子又便宜，可能賣上好價錢，我們這裏，貂皮、狐貍皮、狼皮、狗皮多得是。你們若要跟孫叔說一聲，便可。”
幾個人心裏有默默地念起了自己的經。
宋芬芳卻有意看了何子婉一眼，捏了捏衣袖。
何子婉囑咐宋嬤嬤幾人在自家的房子作飯吃飯，自己到第一棟和孫氏、子康、子謙合做晚飯，孫氏終於逮到說話的機會。
“子婉，你看這太後她老人家啥意思？”說的好聽是派來伺候人的，可誰知道她們底細幹不幹凈，會不會包藏禍心。
“不管她們是什麽心思，太後老人家甩來的鍋，咱敢抗旨不接嗎？”何子婉就問了一句，一口韭菜一口節節吃起來。
“再說，珊瑚燒掉覆盛樓，太後還給了10萬兩銀子。”
“長姐，你這郡主身份，以後還怎麽做生意？”子謙嫌棄的夾一筷子韭菜，放進碗裏攪和攪和噗嚕噗嚕的吸面。
何子康莫名的看著幼弟和母親將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急忙擺手道：“長姐的生意我可接不住，娘親，你們可不要打我的主意。”
“母親，生意的事情你放心，沒了我也垮不了，不是有孫叔、吳遂他們麽，我只管做個甩手掌櫃便可。書院的事就交給周全爺孫兩個，我看吳遂比我心勁兒大。”
一家人都覺得何子婉心大。
“不過，眼見快十月我得進草原一趟。”
第二天一早，村擺開了流水席慶祝何子婉這個郡主，不料何子婉本人卻與吳遂幾個商量進草原的事。
宋嬤嬤幾個人都被孫氏打發到村裏來幫忙了。
白花花殺好的豬就有十幾頭，還有幾十只羊，甚至何子婉種在稻田裏的魚都打了上來，孫曉驍從王柱子手裏買來新鮮上等的蔬菜，又從醉仙樓請了幾個專門做葷菜的大師傅，桌子板凳都是村裏每家每戶拿來的，但是要吃的米飯，就得幾家分開了蒸。
附近的村民幾乎都來恭喜郡主娘娘了，更別說很多聞訊趕來的外鄉人，一個個不僅僅吃，吳遂做主每個人都還要送點肉，送點白面饅頭拿回家。
一時間，青村出了個朝廷的郡主，青村裏還有郡主建起來專門給寒門子讀書的書院，慢慢的青雲書院的名聲也就打出去了，再一打聽書費、筆、墨、紙、硯全送，學得好還有獎學金，附近各個縣就慢慢的將自家學習好，但沒錢的孩子都送來青雲書院繼續讀書了。
當然現在的何子婉雖然看清吳遂打什麽主意，到底沒攔著，也沒管。
“這一次進草原，我帶著你們，以後跟力奇他們的合作，全靠你們自己去談。”何子婉將她的中層管理者都請了來，有孫大財父子，吳遂幾個，吳二因為留在葉城主管碼頭生意等，中途回來又回去了。
“孫叔，作坊、皮貨店由你和孫曉驍負責我很放心，吳遂看著羊肉館和馬場，手下的生意能做的都做，只有一點，糧食生意，這是我們立足的根本，也急不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吳遂你下來自己看，你們之中誰來主管這個。”
被點名的人面面相覷，何子婉這，怎麽像是托付，這一天到晚的忙活，她不都是要親自參與的嗎？
當了郡主就改本性了？
“子婉，那你呢？”孫大財從沒有這一刻心裏不安過，何子婉不是最愛做生意，還打算將生意做到長安去，她就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主。
“孫叔，我自然有我的去處。”有人舍了一身的榮華富貴，一身的功德名譽，也僅是因為她一個牢獄之災，這份情誼百死不能償還，那就只有陪著他一起從泥濘中爬起來。
眾人沈默，多少也猜出點原因，何子婉這個青婉郡主如何而來。
“我等誓死追隨東家！”孫大財、吳遂幾個躬身說道。
何子婉慢慢的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熟悉的面孔，終有一日——“多謝大家！接下來，我們討論一下，近五年的發展計劃。”
“是！”
一股嚴肅的氣氛蔓延開來，孫大財幾個沒了剛才的愜意。
“皮貨生意，我們一直做下去，但只能占全部生意的百分之二十，北漠人缺什麽，我們是最清楚的，我們生意的重心就放在日雜零售，衣食住行，這才是關鍵的，所以未來羊肉館、酒樓、銀樓，才是我們最主要的生意，當然，這些都是外人可見的。最主要還是糧食生意，糧草生意，大周這麽大的疆域，總有那豐饒的魚米之鄉。我們覆盛怎麽能只窩在定北這個小地方，讓別人掌握命脈。”
周承德傾盡全力換她一個郡主尊位，怎麽也不能辜負了。
“利用青婉郡主的名義，我們將青雲書院建到全國各地去，但凡貧民百姓讀不起書的地方，就會有一座青雲書院。用一年的時間教會大部分的人識字，會些簡單的算數，我想並不困難。”既然百姓覺得她何子婉是他們自己人，那麽一定會願意讓孩子讀書。
吳遂覺得何子婉的想法正合他意，現在青婉郡主可能知道的人不多，但何子婉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她辦的學堂，貧家子肯定願意讀，還有那些被百年望族壓制了幾十年萬裏挑一的寒門貴子，他們肯定也願意來這樣的學堂教書育人。
到時候人心所向，殿下定能東山再起！
“子婉，孫叔發誓，我這一脈定全力以赴。”孫大財眼神堅定，率先表態。
“多謝孫叔，只是意意，曉波的功課不能落下，再過十年，我還要看他們考狀元呢！書院的先生，還要孫叔看著找些平實有能耐的。”
“是！”孫大財應了一聲，覺得生意商討的差不多，想著離開。
今天這事對他來說，沖擊很大。
何子婉終於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她果然若老村長所說，所圖甚大。
可男兒當世，不就是為了建立不朽之功勳，封妻蔭子！
“子婉，那孫叔先去忙了。”
何子婉點了點頭。
剩下的就是吳遂幾個，這是周承德的心腹，也會是她最大的助力。
“買來的，都是你們殿下的人吧！”早先買來的人雖然層次不齊，但看得出來都是訓練有素，再加上周承德王府出事，總有些忠心護主的，怕是早被吳遂一次次買來安插在覆盛裏。
“殿下恐主子這裏再出差錯，除了明面上的200個各行業的能手，暗處也增加了護衛。”至於人數，現在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太嚇人。
“吳遂，除了吳十八跟著我，你將作為我的門面，替我處理日常事務，有什麽情況也可不匯報直接執行。吳十八，你調動暗衛先將這裏到西北的情報網建起來，以後不能你們殿下想讓我知道的消息才傳進來。”
“遵命！”
何子婉揮手讓大家離開。
只留下吳遂，示意人坐到自己對面，提起小紅泥爐子上的茶壺，斟了滿滿一杯，道：“喝茶，順便說說，你家殿下現在西北有多慘了？”
面對如此嚴肅的何子婉，吳遂覺得說了他可能死，不說他可能立刻就死了。
“距離高山族腹地僅30裏地的大梁山，那裏是高山族進攻中原的第一道防線，早先只是個零星人口的小村莊，石頭房，沙化厲害，周圍幾乎寸草不生，殿下手下只有50人，日夜堅守此地，差不多有一個月了。”
“而代替他主帥位置的，其實是他的死對頭，當朝李家出來的二郎，李思齊。”聽聽這名字，見賢思齊，他怕是想跟皇帝平起平坐吧。
“主帥要故意整人，輕而易舉。我猜，今上的身體是不是又不好了？”
“過年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麽大發雷霆之後，一大半的政務就落到了李丞相手中。”吳遂仔細想了想，他沒跟在殿下身邊，有些消息就打聽不到，如主子所說，他得到的也是殿下願意讓主子知道的而已。
“可是宮裏九皇子出了什麽事？”何子婉笑盈盈的提醒道。
“你怎麽知道？去年臘月二十九九皇子不知道什麽原因無故落水，病了2月，到現在好的都不完全。”吳遂覺得要是何子婉不提醒，他根本就想不起這事跟殿下有什麽聯系。
何子婉心裏有了數，那這郡主之位也就來的不蹊蹺了。
“吳遂，太後賞賜的宮女姑姑有沒有喜歡的，給自個兒挑一個當媳婦兒吧！”何子婉撂下話，慢悠悠出了門，她最不喜歡動腦筋，偏偏這些個貴人個個都要跟她比智力。
“主子此話當真？”吳遂喜出望外。
“隨你看上哪一個，我都給你主婚。”那春夏秋冬，個個都是人精兒，吳遂娶了哪個都有賺頭，就怕太後她老人家的心思深，連她還猜不透。
何子婉在倉庫裏一陣挑挑揀揀，讓吳十八抱著一摞子的毛皮往馬場來。
“春夏秋冬，快出來幫忙搬東西！”
何子婉這麽一喊，便見著四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麗麗朗朗從門裏出來。
“主子，看這天氣，主子還差一個保暖的坎肩兒呢。”立夏第一個說道，急忙將吳十八手裏的皮子一件件分給姊妹。
宋嬤嬤幾個走得慢，也接了幾件在手裏，摸了摸手下綿軟的狐貍皮，還真別說，這熟皮子的功夫真是了得，跟進貢的都差不多了，宋嬤嬤心裏頓時有了主意，道：“主子，太後她老人家一到冬天雙腳冰冷，以老奴看，您選擇幾塊上等的皮子，我們幾個給做雙靴子，你看可好啊？”
“好，就以宋嬤嬤的。”何子婉當不明白宋氏話中生意，太後的喜好，乃至身體情況哪裏是能隨意透露的，這是向她表誠意呢。“不過，單單一雙靴子怎麽能行，我看就做一身，至於太後她老人家嫌棄不嫌棄，總是我的一片忠心，宋嬤嬤，你說，是不是？”
“姑娘琳瓏剔透，太後她老人家肯定歡喜！”宋嬤嬤笑吟吟的接道。在她看來何子婉不驕不躁，一身的沈穩，到比那些日日塗脂抹粉賣俏扮乖的貴女有趣。
“姑娘，你看，是我們幾個一起做，還是一人一套？”給太後的東西怎麽可能簡單，單是繡花，只怕幾個人都得一個月多，眼見著快過年，這要討巧，不得夜以繼日忙活。
“回房討論討論。”
這時候的何子婉心思已經在怎麽讓太後成功她的做模特，讓她再發比大財上了。
何子婉將皮子一件件的攤開，讓8個人圍坐，說道：“按說應該做的繁雜些，但時間太趕，我看就用這上等貂絨做坎肩，再用狐貍皮做裏子，外面用錦緞面做棉褲，靴子帽子手套這些，我來畫花樣子，這樣長安落雪的時候，太後老人家就能穿上我們做的衣服了。”
宋嬤嬤等人一聽，這主意好，用貂絨省了繡花，剩下的就簡單了。
唯獨立夏覺得何子婉托大了，她畫的花樣子能討太後喜嗎？若何子婉夠聰明，就應該讓她們這些親身伺候的人來。
☆、114
十月，已經是北定城要落雪的時候了。
何子婉跟著宋嬤嬤幾個將送給太後的一身衣裳做好，也到了進草原的時候。
何子婉跟家裏交代好，尤其跟何子康說了她的計劃。
跟著吳遂組織的大隊人馬上路。
中途，只駕著一輛馬車帶著吳十八脫離了大隊一路向西走。
在一眼望不見的草原上走了約二十多天，中途用馬車換了一輛牛車，在車上堆滿了各種糧食。
一路風塵，十月底，終於到了周承德所在的大梁山。
“主子，到了！”吳十八望著眼前灰撲撲的草原上零星的房子，遠處一隊人正在訓練，時時傳來幾聲軍令，在看牛車上假寐的何子婉，嘆口氣，這麽個窮地方！
何子婉聞言急急起身，還帶著初醒來時候的懵圈。
見此，吳十八嘴角上揚。
走到這裏，何子婉也將此地的情況打聽清楚了，這裏原就是個邊陲小村，有十幾戶人家全都是發配來的軍戶，離此地百裏外是安西小鎮，那裏才是現在大周軍隊駐紮重地。
“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最好租個院子，我們做豆腐生意。”何子婉對於如何生存早做了打算，對她來說離家來找周承德其實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家裏生意有人做，她自己總算可以緩口氣，過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入了村，更顯得村裏人口少，何子婉主仆兩個好不容易找了個在家的阿婆，一問才知道，村裏壯丁參軍，娃娃跟婦女都到附近的山頭去撿柴火，或者進草原割草放羊去了，此時正是中午，大概要到下午才回。
“阿婆，你可知道有誰家的院子出租的，給我打聽打聽，我要在這裏住下來。”何子婉看著阿婆睿智的老年斑，心裏想著，多少錢才能租到房子。別看石頭房子，方圓可沒有石頭也沒有樹，起房子花了大價錢的，準不便宜。
“老婆子姓蔡，女娃子你以後叫我蔡阿婆吧，你們可是來隨軍的？”蔡婆子覺得奇怪，村裏能跑的人都跑了，僅剩下她們這些跑不動的，或是不能跑的，就沒見還有人上趕著往村裏來住。
“是隨軍，我哥在這裏當兵，我來投靠他的。”
何子婉笑瞇瞇的道。
周承德不就是她情哥哥麽。
蔡婆子面上帶愁，道：“如今哪裏日子都不好過，既然你哥在這裏，那你怎麽不去找找他，若長官知道他來了家屬，肯定會分給他石頭房的，你看，前面那一排整齊的石頭房子就是前兩天新建的，還沒有分配。若你不願意住，村裏也有閑置的。”
想到什麽蔡婆子在何子婉身上打量了一下，幹脆領著人在一座明顯沒有人住，大門都破敗的石頭院子停下來。
“這家沒人了，你們就住在這裏吧。軍營都是男人，你一個女娃子不方便。”
“多謝阿婆，等我們安頓好，再來跟鄉親們說話。”何子婉謝過阿婆，回身看著眼前破敗的農家小院，大門沒有，石頭墻也長滿了雜草，院子裏一人深的草，並排三間石頭屋，連窗戶都沒有，一進屋裏，一股子黴味道連帶著空氣都有些稀薄。
何子婉將三間房的門打開，試著搬開了像是村裏人一樣的石頭窗戶，新鮮空氣灌進屋裏，才覺得舒服些。
“十八，先將牛拴在院子裏，我們兩個先把院子裏的草割了，也別浪費堆起來幹了當柴火燒。”
“好！”吳十八拿出牛車下的兩把鐮刀，一個給何子婉，一個自己用。
此時的吳十八心裏有百八十個疑問，卻不知道先問哪一個，他家主子心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好，連眼睛裏都帶著笑意，看上去傻傻的，純純的，像個孩子。
“蔡阿婆說村裏人撿柴，我猜可能都到安西鎮附近了，那裏才有樹木，等安頓下來，我們拉著牛車去撿柴。”
吳十八默默地點頭，又接著低頭割草，兩個人不一會兒，就將半畝地大的院子草割幹凈了。
何子婉展了展腰，將牛往院子裏的陰涼處拉了拉，攤開一個包裹，裏面全是幹餅子，又拿出2個水壺，將水壺遞給吳十八再接他一個餅子，自己也拿出一個餅子開始啃。
“主子不去找殿下嗎？”吳十八問出他的第一個問題。
“找，怎麽不找，等我安頓下來就去。”
何子婉嘴角笑得彎彎的，還有點不好意思，若說出她心裏話，她怕嚇著吳十八。這一趟，她是專程來生娃的。
“不出意料，我可能要在這裏生活五六年，你以後就叫我姐姐吧，免得穿幫了。”
主子很高興，並且很喜歡這裏，吳十八直覺得。
“主子，你休息一會兒，我去找找水源，等下我做點吃的。”
吳十八越看越覺得奇怪，要是通常女子，無媒無聘的，怎麽可能到這危險之地來尋人，不對，通常女子就幹不出這事。
“去吧，那我再睡會，將家裏家外收拾一下。”何子婉應聲往牛車上一躺，手蓋著眼睛，吳十八看了一眼覺得妥帖，才慢慢出了院子。
何子婉見吳十八真走了，一骨碌爬起來，先進正屋裏收拾，正屋進門就是一個石頭壘起來的臺子炕，再無其他，何子婉先將炕上的小石頭鋪平，拿掃把來仔細打掃了一遍，再到左手邊的屋子裏，幾乎跟正屋一模一樣，只有一個石臺子炕，想著這裏給吳十八住了，也趕忙打掃了一遍。
右手邊的房是廚房，這裏有石臼、還有付石碾子，還有一口笨重的大缸，口徑足足有三尺寬，地上零星散著幾個破碗，破罐子，何子婉一個個撿起來查看，能用的都留著，不能用的也不扔，放到門口。
忍著全身酸痛，何子婉取了院子裏枯草進屋，三間房一個房間一堆，挨個兒點了火，這才又躺倒牛車上休息，心裏想著等晚上睡覺的時候，點上艾條再熏一熏，也就沒什麽怪味道了。
“隊長，村裏閑置的房子裏起火了，要屬下去看看嗎？”王小二頂著上司一身淩厲肅殺之氣的壓力，上前說道。
密切關註不遠處訓練隊伍的青年男子，眼眸微瞇轉頭，就像一只獵豹瞬時找到了獵物，確定是村裏閑置的空屋有人點火。
“不必了，接著訓練！”不會是敵人放的火。
“是！”王小二接收到冷冽的目光，只覺的後背發涼，他不是故意不專心訓練，可再解釋，隊長就像石頭一樣冷酷無情。
殺、殺、殺！
聽著耳畔的殺聲，周承德慢慢站直身子，瞧了眼西邊的太陽，一雙眼眸閃著冰冷刺骨的寒光。
“都給我動起來，今日你們訓練有多苦，往後你們在戰場上就有多少生的希望，我不希望我手下的兵還沒享受榮華富貴就早早的做了冤魂！”
“殺殺殺！”喊聲震天。
不知過了多久，何子婉悠悠醒來，慢慢下車，挨近廚房，看裏頭冒著煙，吳十八已經將牛車上的糧食都堆了進來，走近了，連水缸都是滿滿的，旁邊放著兩只別家的木桶。
“姐，我煮了點大米粥，大餅撕碎了煮在裏面，馬上就能吃了。”吳十八說完話正等著何子婉反應。叫主子姐姐，這真的是他吳十八有生以來第一回，可村裏阿婆都問，他還跟蔡阿婆借了木桶。
“弟，這就對了，炒點酸菜，配上鹹菜，湊合一頓。”何子婉抑制不住聲音帶笑，再看紅泥爐子上煮的咚咚咚的砂鍋。
“水源遠嗎？”
“不遠，走過眼前的小坡，往下去，再走半裏地就有條河，周圍野草茂盛，到現在還都青青的，我看幾個小男娃在挖草根。”
何子婉想了想，看著院子裏的一小堆黃土。
“蔡阿婆家種菜嗎？”
“種菜，她家院子裏現在都還有剩下的蘿蔔，白菜，大蔥也有，我看村裏多數人家院子裏都種菜。”吳十八不明白說水源怎麽扯到了種菜上頭，也認真答了。
“那就好！”村裏人日子苦，但過日子的態度很端正，也就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輩，以後相處起來不吃力。
“主子，我聽到一個消息，說一個郡主打扮的貴族女子這一個月總是駕著豪華馬車三五不時到村裏犒軍，只是每次都被隊長拒絕了，那女子就將上等的精米故意散落在地上，村裏人等她一離開全村出發來撿，明天正好是這個貴族女子會來的日子！”
☆、115
“阿奶說，大哥哥家裏有牛！”突然從院外傳來幾個孩童嬉戲的聲音。
“哇，真的是牛！”一個小女孩驚喜的聲音傳來，何子婉從廚房出來，就見著幾個小蘿蔔頭急匆匆跑向自家牛，摸毛的摸毛，摸尾巴的摸尾巴，嘰嘰喳喳討論著。
“十八叔叔，你們家的牛可真高！”一個五六歲的小黑蛋兒男孩兒眼睛亮晶晶的，一點不怕人。
“叔叔，我可以騎一下嗎？”一個精致的小女娃跑過來抱住了吳十八的腿。
何子婉見他嚇得不知所措，偷笑著進了廚房。
待她將砂鍋裏的米翻了翻，從窗戶往外看，便見著吳十八提溜著孩子一個個往牛背上放，還在地上排隊的小娃娃嘰嘰喳喳著急壞了。
“十八叔叔，你牽著牛，我們到村裏走一圈。”小黑蛋抓著牛鬃，笑嘻嘻的露著一口豁牙。
“好！”吳十八便牽著牛出門了。
過了半響，吳十八開心的回來跟何子婉說，小蘿蔔們被家裏的大人接回家吃完飯了，而何子婉他們倆的晚飯也做好了。
“小黑蛋名字叫柳志，他爹是敢死隊的副隊長，也是這個村子的村長叫柳傳雄，那個奶聲奶氣的小女娃是他妹妹叫柳嫣，才三歲，他們一家是發配到此的軍戶……”吳十八這一趟出去，基本將村子裏的情況摸了個熟，誰家娃叫什麽，他爹幹什麽，他都門門清。
“現在殿下訓練結束，在營房裏休息，他有單獨的房子，就是咱屋後不遠的那個院子。”
從家裏出去，往後走二十來步，就能到。
何子婉突然就有些近鄉情怯。
“待我安頓好，再去找他。”
再一想到他可能啃雜糧餅子，鼻子就有些重。
“我打聽到，明天是休息日，軍人及家屬都可以到安西鎮采買。”
吃過飯，在屋裏熏上艾蒿，味道不再難聞，何子婉吳十八兩個人將被褥一應用具搬到房裏，糧食、大豆都堆放在吳十八房間以防不測。
何子婉在硬硬的石炕上烙餅子，直到雞叫時分才有睡意。
吳十八輕手輕腳收拾好廚房，做好飯菜，還沒見人起來，不由得有些著急。
“十八，我看你家才來，沒有新鮮菜吃，給你拔了幾個蘿蔔，你妹子還沒起來嗎？”蔡阿婆在門上喊了一聲，見吳十八出了屋，這才領著倆個孫兒小步進了院子。
“阿婆，我妹妹昨天累狠了，今天我叫她多休息一會兒。”吳十八都不敢接話，誰叫何子婉比他顯得年輕呢。
蔡阿婆看院子裏整整齊齊，多了些人氣，自然知道這倆孩子是勤快的，很是喜歡。
“今天阿雄休息，你要不要拿著戶籍在阿雄那裏登記一下。”蔡阿婆不提醒吳十八等會兒都要去的。
“阿婆，你到屋裏坐，我拿戶籍。”
“不坐了，不坐了，你快跟我去登記吧！”蔡阿婆如此說了，吳十八立刻進屋取他的戶籍，小黑蛋牽著妹妹跟在他身後叔叔叫的很甜。
何子婉就在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裏醒來。
“阿婆，這是你家的小孫孫？”看著衣衫幹凈的小盆友跟在吳十八身邊奶聲奶氣的要求騎牛雲雲，何子婉只覺得心花怒放，雙眸裏滿是艷羨。
“小志、小嫣，這是子婉姐姐，還不叫人？”
兩個猴精而得小孩兒見著這笑得瞇著眼睛的短發哥哥，遲疑了半響，才拱了拱胖嘟嘟的小手，奶聲道：“子婉姐姐！”
“真是小機靈，等著，姐姐給你們拿見面禮！”
何子婉笑著回屋，翻了幾塊麥芽糖來。
“還不謝謝你們子婉姐姐！”蔡阿婆看著倆個小娃兒手展的旺旺的，有點不好意思，也為何子婉的大方高興。
“謝謝子婉姐姐，十八叔叔，快，我們去騎牛吧！”柳志鬼靈的將手裏的三塊糖裝進小口袋裏，又盯著妹妹手裏的。
正好，牛也要放，吳十八將戶籍給予何子婉，牽著牛領著孩子們往外走。
“阿婆，你聽，什麽聲音？”何子婉面色一冷，仔細辨認著聽到的腳步聲。
沒過多久，親眼見著鎧甲凜凜的軍士護送這一輛豪華馬車往村口而來，那架馬車通體銀白，極是耀眼，最代表著身份地位的就是四角掛著的四盞琉璃宮燈，裏面坐著的不是郡主、就是一品大員家的貴女。
全村老少都往這村頭湧來，何子婉隱在人群中，仔細打量著人們的變化，壯漢們眼裏除了憎惡還隱著幾分羨慕，女人眼中多是嫉妒歡喜，數孩子們最歡騰，幾個不懂事的小娃娃甚至嘴上喊著：“又有大米吃了！”
大人們也顧不過來。
“子婉，我聽我女婿說這個姑娘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叫什麽東方瑜，是太後她老人家跟前的大紅人呢！”蔡阿婆低聲在何子婉耳畔說道：“你說，她怎麽就看上了周隊長那個修羅殺神。”
騎牛小道士他家嫡女？
“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何子婉還想問她，知不知道周隊長什麽身份，到底想著以後要長期相處的。
“你別看，她是來咱村頭，實際上是朝著你屋後周隊長的住處來的，你看，那馬車的車轍很深，必定又帶了幾百斤的米糧來。”
何子婉順著蔡阿婆的指點，果然看到這架馬車的車轍很深。
心裏嗤笑道：總歸是溫室裏一貫養著的花朵，不知道民間疾苦，幾百斤糧食頂個毛用，無怪做些表面文章，傳些虛假的謊話欺騙世人罷了，那個聰明人會當正經事看。
也就是嘲笑周承德虎落平陽。
還不知道著了誰的算計。
“承德哥哥，我是東方明珠，我給你送米糧來了！”
到了何子婉屋後的院子前，從馬車上下來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身材瘦弱，一身的綾羅綢緞，八個丫鬟前扶後擁的下了馬車，那鎧甲銀亮的軍士，隊列整齊的護衛著，端的是尊貴非常，一時間引得眾女子羨慕不已。
“承德哥哥，我是東方明珠，太——”沒等她將話喊完，從院門突然打開，走出一個著一身玄色外袍的高大男子，他目光淩厲，不自覺地讓人心生畏懼。
他輕蔑的看著眼前濃妝艷抹的姑娘，淡漠道：“東方小姐，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你要害死我，我無懼，權且讓你身後的人正正當當的來，我周承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這裏等著呢！”
－－－－－－題外話－－－－－－
最近搬家，忙，等緩過氣，會多更新。
☆、116
“承德哥哥，你誤會我了，我就是不放心你，才來看你，娘娘她也很牽掛你。”東方明珠看到他眼裏的無情，頓時心若刀絞。
“東方瑜，你是個聰明人，你願意被人利用，我無話可說，但是我如何都不會娶你，二十年前不會，十年前不會，今後也不可能。早點死了心趁著還沒鬧出大笑話，趕緊回京找個好人家嫁了。別要等著碾落成泥，到時候後悔。”
“承德哥哥，你當真這麽無情，你就不怕我告訴大家你就是害得大家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的罪人嗎？”東方瑜恨得咬牙切齒，弱不禁風的身子就像隨風飄零的柳絮，引得圍觀的男人心生憐惜，周隊長不愧是鐵石心腸。
周承德悲愴一笑。
心疼的何子婉握緊了拳頭。
“如何評說我的功過，還由不得你，你但說無妨。”
“承德哥哥，既然你不喜歡我，那我走，這些糧食是我送給你的，請你務必收下！”東方瑜強勢示意軍士們將糧食搬進院子裏，對比剛才的柔弱讓人看著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東方瑜，要在我面前顯擺你的身價，你還不夠資格！”周承德說完，掃一眼圍觀村民眼睛直盯著幾袋糧食，心裏不由得湧起一股怎麽壓都壓不住的挫敗感。
見人群亂了，何子婉給吳十八使個眼色，倆人往自家走，剛進大門，吳十八就聽到一股冰冷的聲音傳來。
“吳十八，這個女人該死！”
“是，屬下這就去辦！”吳十八領命，急匆匆往外走。
何子婉站在自家院中許久，才平覆了自己想要親手結果了東方瑜的憤怒。
此時的何子婉，心裏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說：子婉，你要冷靜，慢慢來；另一個說：子婉，你快去安慰周承德吧，他肯定傷心了。
兩個小人兒吵得何子婉腦袋都要炸開了。
何子婉想，她現在可不怕連累家人，她是孤家寡人一個，她本來就是要陪著周承德從泥濘裏爬起來的，為什麽不豁出去呢？
小跑著從院子裏出來，何子婉徑直往周承德的院子而來，老遠還見著追著東方瑜馬車跑的村民們。
到了周承德的院門口，果然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對著自己，那筆直的背影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孤寂。
“周承德，我來了！”何子婉高聲笑道：“快回頭看看，你情妹妹來看你了！”喊出話，何子婉不免緊張，好久不見。
男人猛地轉身，似是不信，大步走來，慢慢的臉上便是驕陽般的笑容，張開雙臂，等著心裏的姑娘飛奔而來。
直到蝶般的人兒落入懷抱，周承德才覺得冰冷的心滿滿的歡喜。
“寶貝，你怎麽來了！”低沈的男音滿是驚喜，眷戀又溫柔，讓有事來稟報的柳傳雄疾止了步伐，默默地轉身離開。
何子婉覺得周承德的擁抱比任何時候都緊，他的心跳的砰砰砰的，連帶著自己的也開始狂跳。
“周承德，你受苦了。”何子婉雙腳纏上他的腿，兩手攀著他的脖頸，整個人窩在他懷裏，一雙水靈靈的眼眸，滿含笑意，比往日任何時候都晶亮。
周承德三作兩步將人抱進屋裏，一下放倒在大床上，直身壓了上去，一邊咬著她敏感的耳朵，一邊聲音低啞說道：“想沒想我？”
“想了！”何子婉望進他的眼睛，盡是柔情的自己，大膽的親吻他的額頭，敏感的發現他身體的變化。
“怎麽想的？”周承德細密的吻落在她的短發，眉角，鼻梁，一股熱氣直沖心窩。
“日日夜夜想。”見他失笑，何子婉笑瞇瞇的將手伸進他的衣服裏，更靠近他，貼著他的耳朵，輕聲說道：“日日夜夜想著怎麽幹你！”
“好啊！”周承德滿腔郁悶一散而光，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想著怎麽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藏著。
心裏這麽想著，就默許了她在他身上的手。
何子婉猛烈的將人啃了幾口眼見著他眉開眼笑的樣子，柔順的窩在他懷裏，咕咕叨叨說心裏話。
“寶貝，你能來，我很高興。只怕我們要在這裏過幾年普通人的日子。”可能還要比普通人的日子更苦更累，可是這次，我不想再放開你了。
周承德怎麽忍心壓壞人，讓何子婉掛在他脖子上，輕輕的摟著說話。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們生七個孩子，怎麽樣？老大一定要是小子，閨女得有哥哥們護著才行，你覺得呢？我在你前面的院子裏安家，我做豆腐生意，還買些牛羊，置辦些地，您呢，就帶著你的兵，保家衛國。”何子婉比任何時候都柔順，這才符合了她的名字的本意。
死灰覆燃，周承德不知道是什麽感覺，但此時何子婉與他的描繪的未來，將是他未來奮鬥的目標，他要給他們母子建立一個安穩的家。
“寶貝兒，你想什麽呢？”何子婉緊了緊自己的懷抱，輕輕拍著男人的脊背，怎麽感覺他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冷冰冰的。
“何子婉，你是我的克星，這世間，沒有誰能像你一樣懂我了。”周承德將她抱得更緊，第一次承認心事。
“寶貝兒，你很高興？”何子婉可以感覺到他說這話的喜悅。心裏極是高興，她就說，來與他生娃娃就對了。
“情哥哥！”
“嗯！”
“寶貝兒！”
“嗯！”
“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何子婉故意道，怎麽感覺懷裏的人要睡著了。
“嗯！”
得到肯定答案，何子婉也很高興，便聽著耳畔傳來細微的鼾聲，果然，這家夥睡著了，也好，她昨晚一夜沒睡，趁機也補個眠。
待何子婉睡著，她身下的人輕輕將她放平，專註的看著她的睡容，大手一寸寸摸過她的肌膚。
“傻姑娘！”周承德默默地牽著她的手，將人覆又摟進懷裏，只覺得他得到了整個世界。
沒兩天，安西小鎮人心惶惶，東方家族的掌上明珠被人暗殺了，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要不是看到東方瑜脖子上的勒痕，都要以為她是自己想不開上吊死的，這件事也傳到了東方家主耳裏，參周承德人一下子多了起來，李丞相不得不將奏折上承今上。
皇帝默不作聲，那些暗地裏想要害周承德的人就要掂量了。
卻不知道皇帝當夜對著太後淡淡說道：“東方瑜該死，母後就不應該縱容她。”語罷，又低聲嘆了口氣，慢慢的回了自己寢宮。
“皇帝這是怪哀家！”呂太後的聲音都氣直了，嚇得一旁服侍太監宮女無一人敢應。
何子婉才不管這些呢，她正高興謀劃這自己的小生意。
☆、117
“怎麽？要偷溜？”周承德眼尾微挑，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此刻心情很好。
何子婉貓著的小步徒然停了下來，屋裏黑暗暗的，她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聲音裏可以聽出來，他已經想開了。
“不是我情妹妹嗎？今晚就陪我睡。”周承德大貓一般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何子婉身後，說話間，摟住了她纖細的腰身。
呵，何子婉差點笑出聲，故意用頭發蹭了蹭他脖頸，柔聲道：“這話是你說的。”
半響，周承德妥協，溫柔的抱她手臂。
“婉，你這次來，能留多久？”他們認識快四年了，還真沒怎麽好好相處過，況她的生意越做越大，有時候他都不好意思說想她。
“生上幾個孩子，我們就回家！”何子婉坦誠自己的目的，這也是她目前最願意做的事情，想想前世三十好幾還是個只知道理論的人，別人家的小豆丁再可愛，那也是別人家的。
周承德難掩心裏的驚訝，接著就是一陣巨喜。
何子婉愛他，愛到可以放棄一切！
“你，說真的麽？”周承德有些不敢相信的低問，又像是再確認。
“當然是真的，我說話從來沒有不算數過，可惜，你可是這裏最難追求的高嶺之花，我得回家好好尋思尋思，好不好？”何子婉轉過身來，笑道。想來，要是突然她追到周承德，村裏人肯定會大吃一驚，接受不了呢。
“那你回去吧！”男人說完，也不等女人反應，匆匆出了門。
何子婉在屋裏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人回來，心想，這人大概不好意思了。
從周承德院子出來，靠著極好的夜視，何子婉毫不費力回了自家院子，便碰上了等在門口的吳十八。
“姐，事情都辦妥了。”
“我知道，你早些休息，明天我們去鎮裏買黃豆，再買幾方石頭、桌椅板凳，將這個小院子拾掇拾掇，等安排好這裏的事，你就回北定去吧。”
吳十八想說什麽，嘴角動了動，卻被說話。北定確實需要他，殿下的暗衛也需要清查，還要訓練新人。
等何子婉和吳十八拉著幾車大豆，後面跟著幾大車拉石頭的把式，這個小村裏的大人心裏都有了計較，這姐弟倆有錢著呢。
“子婉姐姐，你家要蓋新房子嗎？”柳志這個小豆丁牽著妹妹柳嫣一點也不怕生，沖了過來。“要用這麽多的石頭？”
“我準備將院墻往高修一修，剛剛搬進來，桌椅板凳這些都是要添置的，你個小豆丁，要幫忙嗎？”何子婉笑盈盈的解釋，引得周圍拉長脖子觀望的眾人也安心了。
確實從外面才搬來，是要買些小家什的，況且這些桌椅板凳也不值多少錢，放在一起就是看起來多點罷了。
可等他們看到何子婉姐弟在廚房裏完全搭起了一個做豆腐的家什，看著鮮嫩的豆腐一板板做出來，那時候，才覺得他們上了大當，可孩子也早被何子婉一碗碗的豆漿收買了。
過兩天，何子婉一點動靜都沒有，若周承德沈靜大氣，也有點心浮氣躁，下了死力氣的訓練起手下的兵來。
卻不知道那叫囂著打他臉的東方瑜死了，現在安西小鎮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隊長，屬下觀察幾天，那剛來村裏落戶的姐弟，不是敵方派來的間隙，聽我丈母娘說，那姐姐是來尋她兄長的。”柳傳雄自己為掩飾的很好。
可他不知道周承德早知道他看到了，沒明說還想接著他的手暗中給何子婉幫忙。
“嗯，這樣最好，聽村裏小娃現在個個都有豆漿喝？”他的小心肝就沒想著給自己送一碗來嗎？
柳傳雄立刻會意，道：“豆腐美味極了，三文錢一碗一點也不貴，要不，我今天去買幾方回來給兄弟們加餐！”
見沒他沈默，柳傳雄立刻去辦，他們這些當兵的，到這前鋒營來，一旦開戰，十去九不回，及時行樂才是真的。
“何姑娘，我今日來是訂豆腐來的，每天你可以往軍營裏送一方豆腐嗎？”柳傳雄開門見山。
“成，一方豆腐十來斤，一頓飯夠吃了。”周承德手下只有五十個兵，這事不是秘密，一打聽就知道了。
“可要我教你做豆腐的法子？”
“不用了，軍營裏有專門的廚子，你教給村裏做豆腐的法子，他們也學了些。”怎麽敢讓您去做飯，隊長肯定不會輕饒了自己，又想到前兒看到的戶籍證明，不由得多看了何子婉幾眼。
“那好，我讓阿弟幫你搬過去。”何子婉喊了吳十八來，兩個人輕輕松松擡著一筐豆腐往軍營裏去，這才伸了伸腰，做豆腐，從泡豆子，磨豆，過濾，再到熬豆漿，點豆腐，都不是輕省活兒，賺的錢那都是辛苦錢。
她這一套做豆腐的技術還是從軒轅方梨的小說裏看過學會的，要不然，單是她自己一個書呆，壓根兒就沒聽說過。
扯遠了。
何子婉看看天色還早，趕著牛出門拉水，這時候也是周承德結束一天訓練的時候，幾十個赤條條的漢子一個猛子紮進河裏，那叫一個壯觀。
可惜，她就碰上一回，周承德就不讓他看了，她也只得早早去拉水，然後回來做晚飯，泡豆子。
天氣越來越冷，這地方風大，刺刀一樣劃拉著皮膚，眼見著快臘月了，村裏勤勞的婦女都開始準備過年的吃食了。
“子婉，又去拉水，帶著我家鐵蛋！”
“子婉，我家也沒水了，狗娃，你快跟著你子婉姐去拉水！”
何子婉笑盈盈的看著孩子們提著比他們個子都高的水桶，提溜著從各家院子裏跑出來，她幫著將木通放在牛車上，讓他們跟在一旁，等到蔡阿婆家門口，卻沒見著小豆丁兄妹，何子婉只好往屋裏喊。
“蔡阿婆，快將水桶給我，我給你捎水回來。”
小黑蛋兄妹得了允許，這才點點的提著木通出來，見了牛車，眼睛裏都放著光。
“子婉姐姐！”
“子婉姐姐！”
十幾個孩子圍著何子婉嘰嘰喳喳的喊著，分享著一天的趣事，誰抓了鳥，誰得了個野跟菜
，誰家上街買了肉回來，誰家阿爹做了燈籠，討論的歡得很。
“子婉妹妹，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出村不遠，周承德一個大男人束手束腳的將牛車堵住，嚇得習慣見他威嚴的孩子們立刻噤聲，若受驚嚇的小獸一般你擠我我就擠你。
何子婉覺得這事兒大發了。
☆、118
何子婉斜睨著身邊的人，沒想到周承德能做出這種事來。
再看跑在牛車前面的小豆丁們大氣不敢出，要是他們有了孩子，會不會也跟小豆丁們一樣怕他呢！
怎麽辦，越想越甜蜜。
“真決定了？”何子婉挨近他，看著他好看的眉眼，總是覺得這一出事實出乎意料。莫不是他怕她反悔？
“決定了，我答應你的追求，也答應你的求婚。”周承德認真答道，讓外人都知道他們的關系，她就跑不了了。
“那什麽時候成親，我覺得臘月八就是個不錯的日子？你覺得呢？”何子婉調皮的看著她，嬌俏臉上的狡黠周承德恨不得親咬上一口。
“好！我明天就上街準備東西，你可別反悔！”周承德答應，心裏開始細細的盤算起來，看著她毫不掩飾的驚訝，自覺得搬回一城。
“你開心就好！”何子婉挽住他的手臂，周承德雖然覺得大庭廣眾之下太膩歪不好，但心裏的歡喜怎麽也不允許他阻止她。
再看她笑意盈盈的臉兒，就覺得她做什麽自己都願意。
小豆丁柳志回頭驚愕的看著挽住手臂的兩個人，急忙捂住嘴巴，趕忙回頭，溫柔的子婉姐姐居然會喜歡冷酷黑臉的周隊長？
怎麽辦？
他發現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回去一定要告訴阿婆。
何子婉掃一眼小黑蛋的拘謹步伐，對著周承德笑道：“咱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卻不能嚇唬她，你看看小豆丁們被你嚇的！”
周承德看著乖覺的孩子們，並沒有覺得這是自己嚇的，或是孩子們本來就聽話，可一聽她說咱的孩子，他心裏熱乎的緊，就不反駁了。
到了大河旁邊，以往都是何子婉來舀水，現在有了周承德這個大男人，他怎麽都不讓何子婉舀，自己一個舀水一桶桶放到牛車上固定好，孩子們被來害怕的小眼神變成了滿是崇拜的星星眼。
“小黑，你們周隊長是我的未婚夫，也是我剛剛來時說要投靠的哥哥。”何子婉拉著小嫣兒的手，對著依然拘謹的小黑蛋說道。
“子婉姐姐以前就認識周隊長嗎？”
“是啊，以前就認識的。”
“那他以前兇嗎？”小豆丁仰著頭，滿目的好奇。
“兇，超級兇的！”
“那樣的話，還好，周隊長雖然嚴厲，可對我們一點都不兇。聽阿爹說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小豆丁悄聲說道，生怕被人聽見。
“那就好，我還以為小黑蛋被他嚇壞了。”何子婉摸了摸他的頭，他還太小。
周承德打好水，看著與孩子們一起溫柔的姑娘，溫溫婉婉的，人如其名，就想著以後他也要努力，盡量讓她如此刻一般惹人憐惜。
“回家了！”
周承德駕著牛車，何子婉牽著一幫孩子浩浩蕩蕩回來，將各家的水送到，這麽一趟下來，各家也都知道了她與周承德的未婚夫妻關系。
還鬧了笑話，出來取水的婦女們見了周承德就像孩子們一樣，眼裏充滿了敬畏和懼怕，只是掩飾的好罷了。
送完了水，何子婉邀請周承德到自家院子吃晚飯。
廚房改成了豆腐坊，就只能在院子裏做飯了，吳十八已經蒸好了米飯，就等著何子婉回來炒菜，沒成想他家殿下這麽快就找來，是故擔心米飯不夠吃。
周承德跟著何子婉進了她的房間，看她在石炕上鋪了木板，整潔的大床上鋪著幹凈的被褥，想到什麽面色突然通紅，急忙轉頭恰恰望進何子婉挑釁的眼眸裏。
就想著決不能讓她小瞧了自己。
對著何子婉的唇，猛烈的吻了上去，就像火山噴發一樣滿心的火有了宣洩口，像是狂風驟雨一般蹂躪著愛人的櫻唇。
何子婉被吻的腿腳發軟，被抱得緊密，可心裏的歡喜是無法描述的美妙，想想，活了兩輩子，她終於也有了愛人。
周承德仿似感受到了她的不專心，急急的將手伸進她的衣領裏，將人牢牢地鎖在自己懷裏，手下急切的想要。
“額！”
何子婉發出一聲呻吟，周承德直覺的一盆冰水從頭澆下來，可是手裏的柔軟，讓他舍不得放手。
只粗喘著氣，慢慢的放開她的唇，直勾勾的盯著她媚眼如絲的眼眸。
她亦心悅他。
這個認識像電一樣襲擊了他的心房。
“周承德，你快放手！”何子婉低聲喊道，渾身麻酥酥的，在這樣下去，他們倆今天都不用吃飯了。
“我正在吃啊！”難得見的周承德也有耍賴的一面，手不松還得寸進尺，直嚇得何子婉不敢再出聲。
“婉，我想要你！”半響，周承德抱緊懷裏癱軟的人兒，用低啞的聲音在她耳畔說道：“這輩子，你只能是我的。”
“好，我是你的！”何子婉趕忙附和，只因他的眼神太可怕，她知道他謹遵男女之道，可今天卻是例外了，她倒不怕什麽。
“婉，我要吃你。”周承德像是確認一般，沈聲說道。
“好，那你吃吧！”何子婉心裏柔柔的小聲應道，心裏想著，好在自家院墻砌的高，吳十八這會兒肯定躲了。
“哈哈哈！”周承德被她取悅，朗聲大笑，何子婉只覺得松了口氣。
笑吧，笑吧，笑累了，快放我去做飯。
“婉，謝謝你！”周承德摸了摸她的小臉兒，她發呆的樣子真可愛。
“嗯，你想吃什麽飯，我去給你做。”何子婉覺得自己真是個賢妻良母。
“雜面節節。”周承德抱起她，輕輕一吻落在她唇上，又親了親她的額頭，這才放人下去，只是何子婉一走，他就覺得心裏空牢牢的，其實，就在剛才他差點就沒忍住。
只是一想到，他們還沒成親，對何子婉不公平。
他已經給不了她盛大的婚禮，怎麽能再委屈她承受各種猜疑。
他的子婉，是世間最尊貴的人。
“我幫你吧！”周承德看著院子裏的土竈，和忙著和面的何子婉，連忙上前往土竈眼裏添柴火，看她並沒有儲存夠多少柴火，就想著待訓練結束，他去砍些回來。
何子婉見他坐在小石凳上往火裏添柴，眼睛酸的不行，這皇帝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偏偏將他往泥濘裏摔。
一路走來，她並沒有聽說邊防失守的事情。
☆、119
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但皇帝真就昏聵到如此地步，將他王府封了一貶再貶到今日的先鋒營敢死隊長。
他人這麽聰明，真就由著朝廷這樣待他！
何子婉一向不喜歡朝堂之事，她知道政治鬥爭最是殘酷，但凡參與的人都很難逃過命運的安排。
偉人如此，況一個她了。
現在好了，有周承德在，外面的一切事物她都不會再過問。
“當真現在成婚？”周承德見她若有所思，低聲問道。他不懷疑她的真心，就是覺得現在成婚委屈了她。
“我恐怕這幾年都很難離開這裏了，上次的事情，父皇震怒，有太子皇兄的手筆，所以，父皇也極是無奈。這裏危險，匈奴騎兵隨時會殺將過來，你——”
“村民日子能過，我就能過，再說，現在成親也沒什麽不好，我一天到晚總是能看到您呢！誰知道以後怎麽樣。”何子婉笑道：“您總是皇帝的兒子，又這麽能幹，我相信，他不會虧待你的。”
虧待了又怎樣，憑著周承德的能力，做一對普通夫妻過清貧日子肯定沒問題的，大不了，到時候找個地方躲起來，不過，這是下下策。
“何子婉，你愛慘我了！”周承德笑道：“往日那麽努力做生意，甚至連公主都敢欺負的人，陪著我窩在這裏，你也不怕我會心疼。”
這話說的。
“心疼就好，以後家裏家外的事情都交給你了。”何子婉也是心情大好，手下切著面，也不忘回嘴。
周承德笑了，看著竈眼裏通紅的大火，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的姑娘，就是這麽與眾不同，從未讓他失望過。
“以後家裏的事情都交給我。”
何子婉眉眼飛揚，等的就是這句話，等吳十八回了青村，家裏家外還真少不了他。
先去買的桌椅板凳，分了一些給吳十八，剩下的何子婉都安置在了自己屋裏，挨著門口的大炕，擺著一張八仙桌，四條長凳，還有幾口順墻而立的幾個大木箱子，是她準備給自己的放衣服的。
面條煮好，周承德從屋裏將八仙桌搬到院子，搬來長凳，何子婉將碗筷和一碟子酸菜擺好，變魔術一般從豆腐坊裏拿出燙好的油辣椒。
周承德故意坐在何子婉旁邊，而沒有到何子婉支給他的對著門的尊位，這還是他們倆第一次同桌吃飯，意義非凡，何子婉在他心裏比他自己要更尊貴。
“好吃嗎？”何子婉等周承德吃了幾口，笑道。總是從小的教育了得，現在周承德吃飯都有一種與生自來的貴氣，更別說他本來就英俊不凡。
極是養眼。
跟這麽一位同志吃飯，心情能不好麽。
再一想，這個人可是她未來的老公，何子婉臉上就泛起了紅暈。
“周承德，我極喜歡你。”
這突兀，周承德直接嗆了。
何子婉立刻起身拍著他的背脊，一邊強忍著笑，她心裏知道要是她現在敢笑出聲，他就敢惱羞成怒，不定，甩了袖子就走人呢。
咳咳一陣重咳，喉嚨裏辣嗆的難受，周承德半響才緩過來，連嗆的黑紅黑紅的，簡直是哭笑不得。
“周承德，你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漢子的男人。”何子婉極力裝死，表白，好話總是愛聽。
“何子婉，我從沒發現你是這樣一個油腔滑調的人！”周承德故意板著臉，坐下，扭頭冷冷的盯著她。這個女人一向含蓄的要死，冷酷的要死麽，現在怎麽這麽肉麻不矜持。
我早發現您是個傲嬌的人！
何子婉對著他，只是笑了笑，有低頭吃飯了。
“不說話是什麽意思？”
“我怕你又被飯嗆了！”
周承德心道，也對，還是將人早娶到手，再慢慢研究。
兩人吃過飯，留好了吳十八的份兒，周承德搶著要刷碗，何子婉沒肯，心裏卻想著以後有你刷碗的時候。
村裏，小娃娃的消息，再加上大人們的猜測和親眼所見，都知道何子婉和周承德是未婚夫妻關系，也有人羨慕何子婉的手早早打別的主意的婦女現在也歇了心思，周承德怎麽說都是她們男人的頂頭上司，在這裏有至高無上的權力。
“阿奶，子婉姐姐不會在離開了吧！”小柳志聽阿爹和阿婆說話，也聽出了點意思，他最關心的還是每天早上一碗豆漿。
“不會了，明天將豆漿錢給你子婉姨拿著，也不能天天占便宜。”蔡阿婆笑著拉著外孫子往自己屋裏走，看得出來子婉這姑娘是個有能耐的，也是個有力氣的人，能得了周隊長的喜歡，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再加上她有做豆腐的手藝，還有牛車，在村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倒是便宜了這些饞嘴的小蛋蛋們，跟著享福了。
這是好事啊，村裏那些窮鬼自己沒本事給娃娃弄吃的，現在孩子們由子婉照顧著也不怕餓死了。
給她家柳志爹減輕了多少負擔。
周承德回家，立刻寫了密折，吩咐等候多少的暗一八百裏加急往京城送。
第二天，破天荒的在訓練沒開始時候宣布了自己要在臘月八成親的消息，村裏那些婦女們看何子婉的眼神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就像看著金黃黃的香餑餑。
中午飯，周承德是在何子婉這邊吃的，豆腐燉白菜蘿蔔，何子婉大油放得多，很好吃，周承德吃過飯也不會自己院子，坐在院子裏敞開著大門，跟何子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這話。享受著這難得的愜意時光。
“今晚我進城一趟，嫁衣你準備好嗎？”
民間成親都是女方親自繡嫁衣，以示對婚禮的重視，何子婉以往做生意了得——
“準備好了，連你的禮服都準了，你也就準備些吃食，肉類的，等成親後我們到你院子住，這裏做豆腐坊。”
這意思是吳十八也不留了。
周承德不會勸人，但他會暗中保護，何子婉能安全活到現在，也是他派了暗衛的原因。這些，他覺得自己是個大男人，這麽做是應該的，也沒必要讓她知道。
就像她為了他做的一樣，他沒動手，東方瑜卻死了，就讓那些暗地裏信誓旦旦要對付他的人生了忌憚。
“周承德，你上次給我舔傷口，覺得我美嗎？”何子婉突然笑瞇瞇的這麽說道。
☆、120
第二天一大早，何子婉若往常一樣做豆腐，天微微亮的時候，小豆丁們身後跟著各自的家長來了。
“子婉，多謝你，這是豆漿錢！”蔡阿婆率先開口，幾個婦人也將錢往何子婉手裏遞。“多虧你來村裏，孩子們才有豆漿喝，可也不能一直讓你虧本。”
“是啊，子婉姑娘，你就收下吧！”幾個婦人附和著。
“大娘，你們這樣就見外了，豆腐你們花錢買了，還不讓我給孩子們喝點豆漿，這個錢我不回收，等下月臘八我要成親，大家到時候來幫忙。”
何子婉將幾個人迎進豆腐坊，鍋裏煮著豆漿，一刻離不開人，幾個小娃娃也被邀請進屋，一個小朋友發個碗，等著喝豆漿。
“子婉啊，這豆腐好做嗎？”花雲嫂子也動了做豆腐賣的心思，她想村裏有何子婉，她可以挑著擔子到附近的村莊，甚至安西鎮去賣。
何子婉看了眼這婦人，也就四十歲左右，衣著樸素整潔，看著就是個幹練的人。
“說好做好做，說不好做不好做，辛苦的營生，嫂子們想學嗎？”
何子婉這話一出，幾個婦人臉上都帶著喜色，真沒想到何子婉會這麽大方，願意將家傳手藝教給她們。
“想學的話，這兩天大家就來找我學。”
“這怎麽好意思呢！”
“那子婉，我明早就來！”花雲嫂子倒是爽快，立刻說道。
“今晚想來的就來，從泡豆子開始教，明天做一遍，差不多就曉得些門道，我建議最好兩個人一起學，那樣輕松些。”
小豆丁們喝完豆漿跑了，包括蔡阿婆幾個婦女卻留下來，看著何子婉將清水化開的白色液體往鍋裏勻稱的倒了，不一會兒就看到了奇觀，絮狀的固體越來越多，漿水越來越清，何子婉將漿水舀了半碗，給幾個人嘗嘗看。
“這個漿越清，豆腐出的就越多。煮豆漿最關鍵的就是火候，必須有一個人看著鍋，若是火大了鍋溢出去的全部是豆腐，剩下的就是一鍋湯，這是最關鍵的地方，大家一定要謹記。”
看鍋裏漿清了，這豆腐花就做成了，在將豆腐花舀進木頭框子，壓上石頭，一方豆腐就成了。
蔡阿婆幾個人看傻了眼。
“子婉，你可真能幹，你從哪裏學來的？”
“阿婆，是我從外地學來的，現在天氣冷，豆子要早些泡好，半月三更就磨漿，過濾，明早就能煮漿。”
“好，那你歇會兒，我們回了。”
“好，那嫂子們晚上早點過來。”
家裏還有一大堆活兒，蔡阿婆花雲嫂子出了何子婉家大門，才想起。
“這個子婉真是個大氣的好姑娘。”
“可不是，配得上周隊長，一看就是大地方來的。”花雲嫂子接著蔡阿婆的話說道：“你們幾個學不學，我反正要學的，蔡阿婆，要不我們倆一起學著做，家裏小娃娃讓我家紅梅看著，有你在我心不虛。”
蔡阿婆很高興，道：“好，我們倆一起學，等學會了就讓你家二小子拉了進城去賣，也是一門營生。”
誰說不是呢。
幾個婦女本來只當稀奇，現在想想，可不，蔡阿婆描繪的未來還挺有誘惑力的，家裏有了進項，這就不是小事。
晚上何子婉吃過飯，就來了不止蔡阿婆幾個人，一共來了十五六個婦女，將豆腐坊都站滿了，何子婉點了菜油燈，開始泡豆子，現在是隆冬天氣，她一般用溫水泡，可害怕這些婦女著急水溫過高燙壞了豆子，就用冷水直接泡了，這樣，到明天早上再做，這十幾個人也都有時間。
“豆子比較金貴，溫度太高，它就出不來多少豆腐，我一般一斤豆子做三斤豆腐，最後豆花出鍋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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